成亲是件十分麻烦的事,古往今来皆是如此。曹植与曹彰偶尔陪同,心中已觉得这未免太过烦了。
尤其是试穿礼服那一日,曹彰盯着这件复杂繁琐的玄黑喜服,两眼发直地呢喃道:“……哥滴乖乖哟……这成亲也太可怕了!当年哥面对袁军也没如此凶残啊!”
曹植亦有些痴呆道:“太可怕了,还好我还年幼……”
然后,曹植便瞧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凑到自己眼前。尚未等他反应,便觉鼻头一痛。
曹植捂着鼻子飞快退后两步道,佯装怒瞪着面前好整以暇的自家二哥,委屈道:“二哥为何弹我?”
曹丕弹了弹指尖,微微一笑:“四弟虽年幼,倒是可爱地过了分,二哥便总想欺负一下。”
曹彰噗一声就笑了出来。
试玩礼服,还有些不合适之处需要更改,曹丕又被卞氏唤走。陪着曹植散了片刻步,曹彰觉得不如找些乐子,便一人去大街上闲逛了。
曹植摇头晃脑地在府中闲逛,一边哼那首不知为何记起的歌:“山下滴女人似老虎啊,成亲鸟千万要躲开~要躲开~”
然后,他便听得前方转角之处有人忍不住嗤笑出声,
这笑声……
尚未等脑中闪现出对应之人,声音之主已出现在眼前:“四公子好雅兴。原来四公子除了文采斐然,歌声亦是如此独特。”
曹植满头黑线。
他摸摸后脑,赧然清咳一声:“咳……见过郭先生。”
郭嘉淡淡凝视曹植,面上神色有些微妙:“四公子如此年幼,便将女子当作猛虎。将来长大,可如何是好呢?”
他眼中并无半分戏谑,甚至是一本正经的从容温和。但他说的话,却一点也不正经。
也许这就是他与杨修的不同。
杨修若要嘲笑他人,满面都会是莫测高深,甚至要人大受打击;而郭嘉若是如此,依旧是和善从容,感觉不到任何恶意。
曹植扯了个笑:“呵呵。”
郭嘉顿了顿。他微眯了眯眼,缓缓道:“四公子这一声‘呵呵’后面……是不是还跟着某些话?”
曹植眨眨眼,表情甚为单纯。
他终于想起眼前之人其实比杨修更要聪明通透,抿唇勾勒出一个矜持的笑容,再不说话了。
郭嘉似笑非笑。
与他大眼瞪小眼许久,曹植道:“先生,您……不忙么?”
郭嘉眨了眨眼,曹植这才发现这人装起无辜来根本就比自己愈发的纯良:“若是不忙,四公子会请在下喝酒么?”
“……呵呵呵!”曹植飞快吞下接下来要说的话,咧嘴笑道,“其实曹植挺忙的——这不,诗经还没读、练剑时间也快到了……春天白昼短,所以时间有些紧,先生你懂得!”
郭嘉不置一词。
他只以双手负后,翩然远去,顺便还留下了两个字:“呵呵。”
“……”
曹丕迎娶甄姬前,帝王大肆封赏,各方诸侯亦遣人送来了大礼。其中不得不说的是江东孙权,使者居然是周瑜。
周瑜系名门之后,公瑾之名时人皆有耳闻。他少年时与孙策为至交好友,若无周瑜,孙策也绝无后来作为。可惜孙策早早便病故了,他才辅佐孙权。
时人有歌谣说,曲有误,周郎顾。
这是说周瑜形容之美,但若将周瑜当作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之徒,恐怕是天大的错误了。事实上,他在江东的名望是绝不亚于曹营之郭嘉、荀攸,贾诩等人的。
几年前曹操知晓周瑜年少有美才,便派蒋干前去游说,希望能将他引入曹营。可惜蒋干孑然一身归来,反道周瑜雅量之高,无法形容,言辞之中对周瑜更是推崇备至。
曹操怅然许久,方才做罢。
此番周瑜居然来了,曹操如何能不心动呢?
他心动的结果,便是唤来了荀彧等人,装模作样长吁短叹一番。先是称赞了他们几人,再说到自己求贤若渴,最终才似不经意道:“文和,你觉得那周公瑾如何呀?”
贾诩瞥了曹操一眼,淡道:“雅高气量,奇才也。”
曹操觉得这评价十分上道,赞许地瞧了贾诩一眼,又转头问荀彧道:“文若,你觉得呢?”
荀彧微笑道:“哪怕在我军之中,亦是少有人及。”
曹操笑容愈发深了:“哈哈!文若何须谦虚呢,你们皆是万中无一的,是孤的左右手!”他说完,竟快速转变表情,怅然道:“只可惜这周公瑾心系江东,不能为我所用啊!”
作为主公的贴心小棉袄,谋士们哪还能不知曹操之心呢?
只可惜周瑜向来颇受孙权尊敬,这般气度风采,也绝不会为他们说服。便大多假装没有听懂主公话中意思,一个两个盯着地面,就像恨不得盯出条细缝,好钻进去叫主公前往别瞧见自己。
一时间,场面居然有些尴尬。
曹操终于怒道:“行了行了,孤不同你们绕弯子了,就郭奉孝你去罢!”
郭嘉轻咳一声。
但见自家主公主意已定,只能在众多幸灾乐祸的表情里,摸了摸鼻子。
曹植再见郭嘉时,他正陪着周瑜在精致的花园之中煮茶论事。
时人采叶作饼,烤炙之后捣成粉末,掺和葱、姜、橘子等调料,再放到锅里烹煮。这些手续,在大多人看来都是无趣乏味的。但周瑜这一番动作下来,却是说不出的写意fēng_liú。
郭嘉抚掌笑道:“煮个茶都能如此好看,当真不愧是周公瑾。”
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