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猩红的血水,弥漫着整个曲江城。
空气中的雾气,越来越浓,越来越沉,空气死一般沉寂,没有一丝流动。院子里面的龙槐上,休憩着几只老鸦,不知为何,忽然掉在了地上,双腿抽搐了几下后,死翘翘了。
草地里面的几只蛐蛐刚钻出洞穴,准备亮亮嗓门唱几首动听的歌谣,眼珠子忽然一瞪,挣扎了几下,咚,栽倒在地上,集体暴毙。
这里仿佛开启了地狱的大门,死亡气息从地狱里面冲了出来。
天机寺前院佛殿,满园狼藉,佛殿早已坍塌,如来佛像伤感的倒在地上,砸了稀巴烂。废墟中,围着密密麻麻的黑袍人,他们手中拿着挖掘工具,在地上挖出一个个黑黢黢的洞穴。
瘦黑袍男子阴冷的眼睛盯着废墟,在他的身旁站着四五个同样左额头有曼珠沙华刺青的男子。
“阳护法,此地真有地宫?天机老人不是几百年前就飞升极乐,怎可能又在这里显露神迹?”
一个黑袍男子疑惑的问道。
“天机老人确实早已登临仙境,但凡间依旧有一道灵身。几百年来,这一道灵身一直停留在这座小城,守护着天机宫和长生丹,只是凡人愚昧不知而已。”
瘦黑袍男子冷冷的说道。
“天机老人真有那般传奇?若真如此,他的弟子为何这般不堪?”
这黑袍男子侧头望向远处……
远处的梨树林中,顾仁一瘸一拐的走出来,他的胸口插着一把长剑,剑尖从胸口插进去,背后刺出来,浑身是血,皮肉外翻,森森白骨,清晰可见。有的骨头早已断裂,若不是仅有的几块皮肉还粘着碎裂的骨头,整个骨头架子早已散开。
他走的很慢很慢,因为只有步子大一点,就可能掉一块骨头,掉一块皮肉……他每走一步,地上就有一个血红的脚印。
血水染红了他走过的每一寸土地。
“不过是一愚昧的凡人而已,算不得天机老人的弟子。”
瘦黑袍男子也回头看着顾仁,不屑道。
“那凡人前来作甚?阴护法呢?”
其中一个黑袍男子疑惑道。
“也许是报仇哦……”
另外一个黑袍男子嘴角一翘,露出几分笑意。
“哈哈哈,也许是真的哦,你看他的眼神,那么恨意滔天……”
“好像阴护法把他女人捅死了……那女人是个挺俊俏的娘们,早知道让我等玩玩再弄死哈……”
“是哦……哈哈哈……”
“咦?那凡人不走了,站在那里作甚?”
……
“煞笔们,老子来送你们归西天。”
顾仁唾掉嘴里面的一口黑色血块,嘴角泛着冷笑,一不小心,脚踩在了一块小石头上,他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身体摇晃了半天,终于稳住了身体,几十个骨头断裂处,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左大腿上的一块肉晃荡了几下,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血水顺着大腿流淌,把露出来的白色骨头染成红色。
“什么东西掉了!”
顾仁急忙低头一看,发现是大腿上的一块肉后,松了一口气。
“艹,我特么还以为是手雷掉了。”
他一松气,就感觉身体失去知觉,灵魂要脱壳而出,急忙咬破嘴唇,血水殷红,因为剧烈的疼痛,他的脸庞近乎扭曲。
“怡……裳……某会来陪你的…………”
顾仁咬紧牙关,围绕着这些黑袍人,一步一步艰难走动。每隔几十步,就会放下一个炸药包。
每个炸药包上都沾染着他的血液……
……
“哇……那凡人在围着我们绕圈圈哦。”
瘦黑袍男子身边的一个黑袍男子笑呵呵说道。
“他还每隔十几步丢一个包裹,这是作甚嘛……难不成担心我们大晚上的着凉,送些衣服过来呵……”
另外一个黑袍男子说道。
“某觉得,他应该修炼出了传说中的盖世神功,正在作法,准备稍后单挑我们。”
“对对对,他一定是想单挑我们……哈哈哈……”
“何止单挑我们,而是单挑我们一百多号人,这得多大的勇气哈……”
“哈哈哈……”
“莫要笑,你看人家走的多么辛苦,要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嘛。”
“是哦。”
“哈哈哈……”
……
时间快的时候,恍若白马过隙。慢的时候就像蜗牛拉车。
为了保持清醒,顾仁嘴角已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七步断魂散的毒素顺着血液的循环,遍布全身。
他现在滴出的血液,不再是红色,而是黑色。这是见血封喉的毒血!滴落在地上,发出嘶嘶声响,嫩绿色的青草被瞬间腐蚀。
他已经走了大半圈了,背上的六个炸药包,放下了五个,仅剩最后一个炸药包了。他实在走不动,每迈出一步带来的剧痛,仿佛要撕裂灵魂。
他的眼皮沉重的犹如两座大山,随时会压下来。
“有种爱,叫生死与共,有种爱,叫生生世世,至死不渝……呵呵……我特么有着多么纯高的爱情理想哈!我的女神叫孔怡裳,她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
顾仁呢喃自语。
天机寺的院子不是很大,但顾仁走的这一圈路程,哪怕步履蹒跚的婴儿,也最多一炷香的时间,而顾仁足足走了半个时辰。
这半个时辰只是寻常人眼里的时间。
但是在顾仁眼里,这半个时辰,堪比十年百年。
“贱人们,老子送你们归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