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皇后坤宁殿上的言语在盛京城名门贵族间掀起了一番惊涛骇浪。
但这轩然大波,在朝廷没有发明旨之前,只不过是一股暗潮,谁都不敢明目张胆地议论。
姜皇后早先定下和亲柔然的备选贵女名单里,并没有袁悦儿,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少。
可现下,在众多贵命妇面前,姜皇后掷地有声地说出那番话来,显然开弓已经没有回头箭。
平远侯府和建宁侯府自然庆幸自家的姑娘逃过一劫,沐阳伯府喜忧参半。
但明眼人却也看出,姜皇后此举不寻常,恐怕,这也意味着她和镇国公府正式撕破了脸。
一头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抚育着盛朝唯一的龙嗣,监国太子是她的亲生子,等到将来太子登基,她便是说一不二的皇太后,尊荣无限。
另一头是累世的将门世家,跟着太祖爷开疆辟土,战功无数,盛朝百姓一听到镇国大将军的名号,都无不由衷地赞叹一声,保护国民的常胜将军,德高望重。
这其中再加上一个恪王,一个太后,形势便变得十分微妙。
朝臣多会见风使舵,如今见风向不对,正是谨言慎行的时候,未免将来被秋后算账,是以这也大一个八卦,竟然没有一个人肯在外头随意嚷嚷。
这件事,竟像是从来都不曾发生过一样,无人提及。
老太君命人到外头打探了一番,见没有什么动静。这才放了心。
她叹了口气对镇国大将军说道,“还是你说得对,这件事恐怕只是姜皇后一时兴起,连太子都未必知晓,所以咱们家悦儿还算是尚有一线生机。”
大将军一向是个开朗直率的大男人,他为国浴血奋战,除了出于世代的使命,也有对君王的一片丹心。
从前他追随的皇帝,虽算不得是什么盛世明君。可至少还懂得体恤恩下。
但自从十三年前,皇帝无缘无故病了一场之后,整个人就都变了……
太子虽然英果,可为君到底还有些不足。
大盛朝的江山社稷,等同于握在了姜皇后一个人身上。
姜皇后的确有几分手段,在她治下盛朝总算国泰民安。国事社稷也有条不紊。
可是,她心胸狭窄瑕疵必报的性子,却也害了不少忠臣良将。
譬如先前的帝师梁家,还有国子监祭酒宋青书,以及宁王谋逆案中那些受到牵连的朝臣。
其实,哪里有那么多诛心的叛臣贼子?那些人也不过是姜皇后诛杀异党的牺牲品罢了。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大将军虽然眼看着忠臣被诛,心痛难忍。可终究还是尽着为人臣子的本分。
他当初选了视而不见。
可现在,姜皇后的刀却伸到了他的头上呢,缩头是一刀,伸头也是一刀,究竟该怎样做,他觉得得要好好思量一番了。
因为赐婚的圣旨并未曾下,外头也没有什么风言风语。是以,大将军叮嘱家里的儿子媳妇们都谨言慎行。也莫要滋事寻衅,只管关门闭户,在家里好生呆着。
所以,二嫂梁氏还是按照原计划搬了家。
分给二房的府邸也在西侧,和五房也是一墙之隔。
恰好将墙门打通,在那处造了一处景观,再从无房的地儿上绕过,便能直接进了镇国公府。
与原先住的院子虽然隔得远了,但离老太君那却更近了。
梁氏对这处宅子十分满意。
搬家那日,她抱着老太君的胳膊说,“二房就我一个,就算将来宁州府那孩子来了,也不过就我们母子,您给挑了那么大的一个宅子,住不了。”
她虽然嘴上抱怨着,但是脸上却是一脸的欢喜和感激,“祖母和父亲对二房的照看,大哥大嫂和弟弟弟妹们的照顾,我都记在心里了。”
宅子的大小是小事,但家里人都在乎她重视她,这才是令她感动的事。
老太君笑着抚着梁氏的手,“瞧你说的,祖母还怕你不高兴,三房四房孩子多,我便做主给了他们更大的宅子,也是怕将来孩子大了,娶了媳妇儿不够住。”
她接着说道,“不过,你这里小是小了些,但景致却最好。”
老太君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屋前那一株盛开正好的梨花,笑着说道,“当初看宅子的时候,我就觉得,就冲着这一道风景,你一定也喜欢这里。”
她转头对着崔翎和宜宁郡主说道,“这挑宅子啊,跟买花扯布不一样,做不到大小一式一样,我和你们父亲商量过后呢,也只好按着人头去分。
但虽然大小不同,但却各有各的好处,所使的银子总价是差不离的,这一点你们几个且都放心,不会偏着谁,也不会亏着谁。”
梁氏连忙说道,“祖母,您瞧瞧您,孙媳妇儿是真心实意地谢您的,您这么一说,倒显得我是在挑刺,说您给我的地儿小。”
她跺了跺脚,“这可叫孙媳妇儿难做死了,我不依!”
从前在镇国公府,她可占着一个院子,如今这宅子里,少说也至少有七八个院落。
莫说如今只住了她一个,就算将来宁州府过来的嗣子来了,大了,娶亲了,也足够住的!
众人都晓得大伙儿是在说笑,谁也没有将这话放到心上去。
乔迁之喜,照例是要用一顿丰盛的午餐的。
崔翎最近和刘师傅帮着培训新人,除了要供去有间辣菜馆,还有家里这几房的厨房都需要人手,所以这一顿,为了检验厨子们的本事,是由拨给二房的新厨子们亲自下的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