秣陵别院通明的灯火照不透众人脸上的阴郁,有时候,阴霾就连昊日的光辉都无法驱逐,更何况微弱的烛火。即便再怎么通明,那也是跳动的烛火,或许风一吹,便尽皆熄灭。
“这一次,我们犯的错,便是低估了对手,从而分兵,我们一开始,就不应该分兵。以至于被边打听有机可乘。”
雳扬涣,似乎明白其中的原因,“我的那些兄弟,终是按耐不住了。”
承丰皇帝在位三十年,而今已是五旬过后的年纪。在天毅王朝,谁都可能寻仙问道。就是天毅王朝的皇帝不能与之有一丝的牵扯,一个皇帝开始寻仙问道,那便意味着这个王朝都将覆灭。
传言,天杞朝皇帝,就是因为羡慕高天之上的碧云天,才一直加固浮空圣塔,搅扰四方生灵。却最终为神所不容,浮空塔每过九千丈,便会塔倒。其后,天杞帝更是用囚徒血液,施以血祭,弄得民不聊生。
除了帝王、所有人都可以寻仙问道,修仙长生。若是帝王起了修仙的心思,会被六部所背弃。天毅六部是整个天下运作的基石,没有天毅六部的支持,根本就坐不上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
一个不寻仙问道,修炼长生之术,又兢兢业业,日理万机的承丰皇帝。五十多岁,已经被岁月染上丝丝白发,额头已被刻上痕迹。所以,他的子嗣们,确实有些按捺不住。
他偏爱雳扬涣,是整个天下所有目共睹的。即便浮空城那场开天辟地的婚姻闹剧,让他龙颜震怒,最终也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还遂了雳扬涣的愿望,将林云汐归葬秣陵。
虽不入彬王一脉主陵,但能归葬秣陵,回归祖先的祖地,就连历代彬王,也没有这个殊荣。
承丰皇帝,确实爱煞了雳扬涣。
这叫其余的皇子,怎能不忌惮、忌恨,怎能不欲除之而后快。
王朝更迭,皇帝易位,有多少血腥隐藏在那宝座之下。血痕会干,泪痕会干,可是那些血泪仍旧嘤嘤啜泣着。天毅王朝,虽然能够得以平稳过渡,其中的波诡云谲,依旧惊心动魄。政治,从来不会怜悯和寂寂无声。
我已经在秣陵,守着云汐的墓,就此打算度过余生,了却残生,告别今生。可是你们,为何要打扰我平淡的生活,就连最后缅怀和祭奠的机会都不给我。
雳扬涣心中有恨,恨比天高。
好吧,是你们*我的,这世间,人不走,会有人*着你走。人不跑,会有人*着你跑。人不飞,会有人*着你飞。太多的身不由己,太多的难以堪任,既然如此,我便走得更急,跑得更快,飞得更高。走得你们都寻不到我的步伐,跑得你们都见不着我的背影,飞得你们都只能仰望苍穹中的身姿。
我的哥哥、弟弟们,只要我这次不死,这劫可逃,那么就别怪我的改变。我改变不了云汐先遇见青烨的事实,也改变不了云汐深爱青烨的情怀,更改变不了云汐因爱纵身一跃的绝唱。但是我可以,游走于一切阴谋诡计,虚伪于一切阴险笑脸,醉心于一切权谋斗争。
我亲爱的父皇,我会如你所期许的那样,登上宸极殿九百九十九级台阶,站在那座煊赫大殿之前,俯瞰天下六州。而所有,胆敢阻挠我的人,都将被我踩在脚下,永不翻身。
他们自然能够感觉到雳扬涣的改变,只是这期盼已久的改变,来得却不是时候。这改变并不能如昊日划破阴霾,也不能让人的心中忧虑尽散。当他斗志奋进之时,他的部属都已经疲累不堪了。燕九和姬无花死在了边打听的背叛之下,而边打听的背叛,就像是一把尖刀插入腹部,给了他们致命一击。
武行义、风秦中了三日不闻臭的毒,三日之内,功力尽失。智千山不明所以的消失,肯定出了什么变故。呼延昭去追踪凌三更,与凌三更纠缠的,乃是比邻山庄的人。
比邻山庄,向来神秘非常,在兵慈山里不知何处。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比邻山庄也是如此,比邻若天涯,你很难看见它,虽名比邻,却如天涯般旷远。
这一族的人,在征得中碧王朝同意之后,便一直定居在秣陵的群山深处,已逾千年。甚至有人传言,比邻山庄的人,即有可能是隐秘世家。
每一个隐秘世家都会有一种秘技,这种秘技极端可怕。
即便不是隐秘世家,在这穷山恶水之间,存活千年而不断绝,也足以让人生畏。
“我觉得我们还是考虑,先怎么度过眼前这一关为妙。”
萧若离估摸,云麓书院会派人来接应他们。他或许不重要,但一个堪比行路先生的苗子,足以让各大修道场地,为之头破血流。来的人是谁,来得早,或者来得迟,这些都存在着极大的变故。边打听,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除掉他,那么他和夕遥也确实和雳扬涣绑在了一起。
他深知,对付雳扬涣的人,绝对不只边打听一个。在此之后,他便以特殊的联络方式,通知了一个帮手。他相信,只要他能够撑到帮手到来,或者云麓书院的人到来,他们就能够化险为夷。
在道上,他仇敌不少,但朋友更多。
朋友多了好办事,但有时候,朋友或许一个就足够。
他的那个帮手只要能赶来,虽不能化险为夷,却足以让他们的活命机会,增加三层。
他们似乎都没有什么好的方法,夕遥朗声道,“我替你们解毒。”
众人虽然诧异,但也不至于过于惊讶。见识到夕遥的怪才,不惧奇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