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常理来说,一个人若了丢了什么东西,最直接的反应应该是要去找回来,越是紧要的东西找的越是急迫。
姚千里丢的是之前那么多年自己活过的记忆,岂止是紧要了得,可是她却连一丝想要找回过往的yù_wàng都没有,她心中当真是不愿去寻什么过去,就如在城门口的时候,陆离跟在小镇初见时一样一脸疑惑的看着她,“夫人一直都生活在凫水郡?”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什么表情,可是姚千里却浑身都泛起了寒意,胸口汹涌着一股大限将至般的恐惧,好像这句话并不是单纯的一句问话,而是想要从她这里挖走或者挖出什么……姚千里下意识的朝后退了一步,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匆忙点头。
陆离的眉便凝了起来,半晌,方又问道:“那夫人此去何处,所为何事?”
“我夫君去年到都城赶考,至今未归,音信也全无,奴家久候不得,心中着急,便欲往都城去寻。”
“你既然是连一丝音讯也无,又如何能找得?”
“我……”姚千里略一顿,看了一眼怀中的娃儿,缓缓道:“我带着寅儿,一直找,总有一日能找到……”
这话……陆离有一刹那愣住,这话是在说,无论如何,儿子那男人总归是不会不要的,她是将儿子作为最后的希望了么?
其实姚千里的话还没有说完,“我带着寅儿,一直找,总有一日能找到……即便找不到,我也能安心的守着寅儿过了。”
她这么急急的出了家门,自有一方面原因是想避开无赖,无赖有时候会给她如陆离方才问话时一般的感觉,说道不清,只莫名的就想逃开,逃得越远越好……可是,促使她离开小喜子村最主要的原因却还是林群芳。她跟林群芳一起生活的日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纵使从未谈过什么情爱,可是姚千里也是想过要跟他一直过到老的,就跟小喜子村其他的夫妇一般……她不知道林群芳为什么这一走就完全的消失了,也不知道即便她走过了迢迢千里,最后究竟能不能找到林群芳,只是,最起码的,一个人既然还活着,总不能不明不白的,是非对错,聚散离合,总要有个结果,就这么悬着的话,多难受。
陆离本来想问她另外两个儿子是怎么安置的,他记得那天那老大夫说她这是第三子,可是不知为何,他却并没有问出口,任由姚千里有些仓惶的走了,只在她走出挺远之后,才又用不高不低的声音说了声:“我暂住于府衙内。”
姚千里脚下一停未停,可是陆离说的话她听到了,一面走得更快一面想,他丢下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让我去跟他坦白什么么,可是我有什么好坦白的……是啊,前尘旧事,忘了个干净,她还有什么好坦白的。
姚千里拐了个弯,看不到了,陆离收回了视线,招来一个近卫,交代了两句,那近卫便利落的沿着姚千里方才的路线追了上去。
姚千里原本想住好一些客栈的心情已经被方才那一番折腾给破坏,兜了几圈,还是找了间便宜的,名曰喜福客栈,挺喜庆的名字。
随之而来的那侍卫皱眉扫了一眼老旧的招牌,亦举步跨了进去。
若说这一路最让姚千里欣慰的,便是自家娃儿尚还这么小就这般乖巧懂事,跟着姚千里这般折腾也极少会哭闹,便是有,只要姚千里坐下来轻轻晃晃他,唤两声“寅儿乖,寅儿乖……”他便很快就会消停下来。
姚千里早就有出外来寻夫的打算,奶水是早就断了的,在外面拿碗又不方便,姚千里便寻了个小酒壶,将寅儿的米粥灌在里头,在衣服夹层里放着,能暖的久些,再下一餐的话,若是停在城镇上就去买些,若停在农间就给农家几个铜钱来换,换来的米粥要比买的好得多,也有好心的人家,连铜板也不要。
姚千里素来嫌弃客栈的被褥,可出来的时候为求轻便,随身又没带自家的,就算是再难受,也只能将原来的被褥取下来使劲抖搂几下,以求个心理安慰。娃儿就坐在床上咯咯的笑,也要伸手来抓,姚千里撇身躲开,娃儿便顺势跌倒在床,滚半滚。
收拾妥当后姚千里抱着娃儿一齐钻到被窝里,所幸天渐入春,没有前些天那样冷了,姚千里是累了,一手轻拍娃儿的背,自己也已经昏昏欲睡。可是娃儿今晚却是精神的很,姚千里堪堪要入梦,娃儿突然打了鸡血一般的翻腾起来,嘴里还伴着吆喝,没几下就把姚千里给折腾醒了。
姚千里耐着性子哄了会儿,怎奈这娃儿不知怎么,却是越哄越来劲,在被子里滚来滚去,终于把他娘滚火了,“啪啪”两个巴掌打在屁股上,口中轻喝道:“睡个觉也不安生,疯的半夜尿床看我不收拾你!”
娃儿眨巴着双眼看了姚千里半晌,姚千里以为他要哭的时候他却忽然自己背过了身去,屁股对着姚千里,翘的老高。
姚千里着实是累了,不止是身体,因为陆离,精神上也很是紧张了一回,很快迷迷糊糊又要睡去,意识不清的覆手到娃儿身上,却隐觉那小小的身子正一抽一抽的……
姚千里脑中一凛,想起娃儿今日早晨就有些咳嗽,不知是不是当真着了凉……忙起身点灯抱起娃儿来查看,却见那小小的脸上此时正挂着两串泪珠子,被灯光映得闪亮,鼻子通红,抬眼看了姚千里一眼,犹自倔着不肯哭……
姚千里心头一酸,将娃儿紧紧搂到怀中,一手轻轻给他擦金豆,口中轻道:“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