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天,陆离灰溜溜的从屋子里出来了,找到了正在太阳底下玩蛐蛐儿的娃娃,蹲到了娃娃对面,状似无意的道:“寅儿,我们今日的西山一行,怕是成不了了。”
娃娃大惊,用来逗蛐蛐儿的小棍儿都掉到了地上,“为何!”
陆离用嘴努了努卧居的方向,“你娘不肯允我。”
娃娃看了看屋子,眉头跟陆离一样皱了起来,“是何故?”
陆离摇了摇头,“我也不知,任我怎么说也是不允。”
“夫子说,有求于人总共不过三计,软一计,硬一计,软硬兼顾又一计,爹爹用的是哪一计?”
陆离稍稍一顿,饶有兴致的看了娃娃一眼,“那寅儿以为,对你娘,何计当用?”
娃娃捡起了小棍儿轻轻戳了戳似在打盹的两只蛐蛐儿,“娘亲原本是很容易心软的,可是却被爹爹惯出了性子……”娃娃似是无奈至极的叹了口气,“难怪那日我问夫子‘惧内’做何解,夫子让我来问爹爹。”
陆离经久不变的神情有一刹那的抽搐,嘴唇张翕,却半天没能接上话来。
“哎。”娃娃又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掸了掸根本没有灰尘的衣摆,把手上的小棍儿递给陆离,“爹爹先看着千军与万马,待我先去哄好了娘亲。”
陆离看了看娃娃一副志在必得的神态,又看了看棍子下方已经酣睡的千军和万马两员大将,不知不觉的勾起了嘴角,片刻后,又听得屋子里娃娃清晰的声音传来:“娘亲,娘亲就允了吧,如若不然,寅儿便要有一日见不到娘亲,娘亲也要有一整日见不到寅儿……”
嘴边的弧度不知不觉扩大,陆离忽而有种感觉,觉得在遇到姚千里之前的二十几年里,他的生命中都缺了一样东西,不,不是一样,似乎是缺了很多东西……
……
是以姚千里虽然经不住娃娃奶声奶气的的央求一道出来了,面色却是寒嗖嗖的。
陆离在先帝时候就风光无限,长脸的事不知道干了多少,而且先帝爷还尤其喜欢让陆离在人前露脸 ,比如有一件案子,很难办,许多人忙活了很久终于有了眉目,等到将要最后一击的时候,先帝爷便会将陆离换上去……
以至都城里是有许多人认得的陆离的,而姚千里跟娃娃,便是猜也能猜着是什么人了。
既然是难得的好天,那出门的人肯定就不少,嘻嘻囔囔的,街头的小贩也多了起来,好像是想一下子弥补多日来的萧索。
认出陆离一行的是不少,可是却没有几个人上来搭讪,一来,有足够身份来搭话的也没几个,二来嘛,陆离素来独行,不喜与人相交,这是大家都知道的。
不过拿眼瞄的倒是不少,毕竟定国将军与其夫人,一直都在都城里被盛传着……
娃娃难得这样出门,乐得像匹脱了缰的牛犊子,一直在窜来窜去,也幸得如此,分去了姚千里不少的心神。
陆离今日装扮甚简,只一件素净的儒衫,愈发像个书生,而且时不时看向娃娃或者姚千里的时候,面上还微带些笑意,看起来要比寻常时候慈眉善目了许多。
姚千里不经意的一转头,恰好与陆离的眼神撞上,稍一窒后便瞪了他一眼。她这一眼自然是怒而瞪,可是在陆离看来,却是生动如许,别样风情,心中一动,不由便就迎了上去,“夫人累是不累?”
姚千里本不想理他,可这好歹也是在外头,她总也不能太拂了定国将军颜面,便道:“才走了没几步,哪里就累了。”
陆离伸手去拿了姚千里的手来,轻轻捏了捏,“出来走走,身上确是暖了些。”
姚千里之前跟他置气就是因为他不分时候的与他亲近,没想到了外头他竟还这样,可是她又不能像在家里一样直接就将他推开,一时便也只能干瞪着眼,一边将手往外抽。
陆离倒也没有硬来,松开了手,道:“那夫人日后多在外头走动些,若嫌无趣,便将寅儿一并带着。”
姚千里嗓子里嗯了一声,算是应了。
西山并不远,出了内城,不用走多远就是了,西山的景好,特别是冬天,尤其的招人喜欢,因为西山有好大一片地方长满了腊梅花,都围在一处,就跟在抢地方似的,人若走在里头,香味能透进骨头里去,等回到家,绕着内城再走一圈,旁人都能闻得出人是去了西山。
虽说今天要去西山的也不少,却也不全然都是,而且去西山的路说短也有那么长,所以等姚千里一行出了内城以后,身旁的人就渐渐稀疏了,也落得自在些。
到巳时过半时分,几人终于到了西山的腊梅林子。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fanny姑娘捉虫,╭(╯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