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夫人,不好了,林少爷跟人打起来了!”
姚千里认出眼前这人是将军府里的陆由,便知道他口中的“林少爷”说的是林如烟,“在哪里,跟谁打的?”
“就在这附近,跟王大人跟前的杜子晦,林少爷先动的手。”
杜子晦?
姚千里已经不大记得清他的样貌,可是脑中却出现了一个孱瘦的背影来,那一日艳红的夕阳下,那渐行渐远的身影忽而转过身来,虽然已经看不清表情,可是依然能让人感受到他的忧伤,他顶着那么多人唾弃的目光执着的冲林如烟大声喊:“你最近长进了不少,莫要因为起初是我让你学的日后就不愿再学了,那些对你没有害处!”——说的是林如烟那两句错三处的“出口成章”功夫……
“我去看看,夫人便就在府中歇着罢。”
“我也去。”
……
等陆离跟姚千里赶到的时候这边也已经打停了,当中有两个人依旧在喘着大气怒目对峙,正是林如烟与杜子晦。
杜子晦是彻彻底底的书生模样书生体质,方才打的时候倒还好些,此时一歇下来面色就涨得通红,刚大喘了两口就咳了起来,且有越咳越烈之势。
林如烟“呸”的吐出一口血痰来,“就你那半死不活的身子还想助纣为虐,你尚还未娶妻生子,也不怕断了你杜家香火。”
姚千里吃了一惊,林如烟跟杜子晦打架竟然会受伤?忙走上前,“你竟被他打伤了?我们先去看大夫。”
“不要紧不要紧,”林如烟摆摆手,而后又指着杜子晦身后的几个披青挂紫的小厮模样的人道:“刚才有个王八羔子使脚绊我,老子磕了一跟头,不是打的。”
“莽夫。”是姚千里身后的灵姝在嘀咕。
“你个丫头片子,莫不是要胳膊肘往外拐!”
灵姝没想他竟然听到了,吓了一跳。
林如烟又朝地上吐了一口,怒视杜子晦,“老子没想到你竟然彻底泯灭了良心!”
杜子晦一边以拳抵唇轻咳,一边哑声笑了起来,“良心是个什么东西,没那东西又不会丧命,留着反倒碍事,咳咳,你说它算个什么东西?”
林如烟被噎得不轻,顿了好半晌,更使劲的往地上吐了一口,“那当初在白云山我们杀的那些畜生赃官……”
“呵呵,”杜子晦笑着打断他,“他们都害过我,我自然要还回去,我把害过我的那些都解决了之后就去害你们了。”
“林少爷!诶……林少爷消气……”林如烟又要上去打,被陆离这边随行的人拉住。
杜子晦依旧是笑,“你如今动不了我,我有官职,你则为平民,只有我害你。”
林如烟两眼发红,终于挣脱了自己人的牵制,抽身便就要再上去打人,可一动作却发现右手依旧是动不了。
陆离钳住林如烟的胳膊,“轿子里的是谁?”
这边乱成这样,西边不远的角上却静静的停着一顶轿子,方才陆离他们到的时候里头还有人用扇子微挑起了帘子往这边看。
“是王锦出。”林如烟道。
“而且你不识字,也莫要妄想入朝为官了,呵呵。”杜子晦笑。
当你跟一个人吵架的时候,其实最气人的不是那人以牙还牙,或者更凶更狠,最气人的是你自在这头气得要死,那边厢里却是悠悠然根本没放在心上,甚而还轻飘飘的来上一句两句风凉话,就好像你所气所怒根本是件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好像你那么重视那么在乎为之怒发冲冠的东西,在对方眼里根本什么都不是,只那么一瞬间,你便就可笑了起来。
林如烟现在就是这般境遇。
他记得以前杜子晦是不喜言笑的,寡言,却是温文有礼,从来不会说这么不带脏字却直刺人心的刻薄话,他还记得杜子晦虽然看起来体弱,可是酒量却不小,两人对饮时候,时常他都已经醉了,杜子晦却还能很有条理的把酒坛子放回到原处去……
杜子晦看了看半挡在林如烟前头的姚千里,忽而嗤笑一声,“你不是说定然要让我给你那土匪窝里死了的那帮废物们偿命?呵,所以攀上了这么个女人来撑腰?”
林如烟却仿佛根本没听到他在说什么,只盯着已经从轿子里下来正往这边走来的林群芳,“你是机缘巧合投奔了王锦出,还是离开了白云县之后便就奔他而来?还是说,你们根本早有计划……”
林如烟说着忽然面色一紧,“根本就是你们算计好的,只为将娃娃夺去,是与不是!”
雨虽然已经停了许久,可是天依旧是黑沉沉的,就像是一床浸了很多污水的大棉被,罩在人头顶上,压得人都快喘不过气来。
姚千里面上一白,呐呐看着林群芳好半天,忽然便就朝他走了过去,眼神却是越来越迷茫,口中同时轻声低语道:“你怎么才回来,我只给娃娃取了乳名,唤作寅儿,你看好不好听……”
一面说一面有些羞赧的笑了笑,“你学问好,我便是想等你来给他取个好字,他能耐的很,前日里才将你那烟台给打碎了,恩……你也不要训得他太厉害。”
林群芳原本一直是置身事外的模样,甚而姚千里朝他走来的时候他都还是一副看起来很淡漠的表情,姚千里起先说的那两句他并没能听得太清楚,或者说,话是听清了,却一时没明白里头的意思,可又再听了后面几句,姚千里竟然跟他说这样的话,还是用的这般的语气……便是再迟钝,也听出不对劲来了,更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