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柳二人循着那勾人的香气来到一矮墙小院里,那竹篱笆门虚掩着,王裕不顾形象垫着脚仰着脖子往里看,院落空空不见一个人影,他唤了两声,才隐隐的听见一个清脆的声音应答着,随后一个娇俏的蓝布衣裙的女子擦着手从里面走了出来。
那王裕定睛一看,却是正要寻找的田小午,竟有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之感,当下心中甚喜,觉得此事不是二人的缘分天成又是什么?心中那一点点郁闷也瞬间消失的五音无踪,甚至还平添了几分有缘千里来相会的感叹,越发的觉得自己颠簸了这半日皆是为了寻香上门成就一份缘分而已,当下更是信服此乃天意啊。
田小午出门一看到这王柳二人,也是惊讶不已,根本没想到二人会找到这家里来,一时间也楞在那里,又见那王裕脸上忽悲忽喜神色万变,心里不由的打了几个突突,生怕这人一时间被人爽了约,心中记恨,填出几分仇怨来,因此局促的站在那里,小心谨慎的偏头瞅着他,心里七上八下。
却是不知道这人脑子里早就百转千回,联想到平日里看的那些戏文的才子佳人千里姻缘一线牵的典故,直直的对号入座,更觉得他对田小午这番兴趣是月老之功,上天之意。
那柳玉涵初见小午出来,也是吃了一惊,他是心思通透豁达之人,不似王裕,有那么几分痴傻执拗的脾性,想来不过是巧合而已,倒也没什么大不了之事,随后便也就释然了,只是见田小午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院里,他与王裕二人就那般进不便进,退也不好退的站在门口,自觉有些尴尬。
那王裕又犯了痴气,不知神游到了何处,料想他解围是指望不得的,当下按了按眉心,主动出声问道:“真是无巧不成书,原来这竟是田姑娘的贵居,本是查访探寻还怕不得其门而入,如今却是误打误撞竟有这般巧事,我等倒是有缘得幸了,别的姑且不提,只是这烈日之下,我与王兄二人口干舌燥,可否叨扰姑娘片刻,进来讨口水吃?”
“啊?”田小午也是恍然大悟,自己竟是愣在那里将这两位大爷晾在太阳底下呢,无论如何,来者是客,且她也曾不止一次的受人恩惠,与这二人虽不甚相熟,那几面之缘却是有的,岂有这般待客之礼,当下羞赧汗颜,赶忙的请这二人进门。
蓬门小户是不似豪门大家那般诸多规矩万般讲究的,但锄头不在家,田小午仍是觉得不便讲两位男子引入房内登堂入室的,便在院落的树荫下摆上竹篾桌子,小马扎,招呼这二人入座先喝几口茶水解解渴。
王裕还在神思恍惚,嘿嘿傻笑,柳玉涵心中暗暗叹息,觉得颜面尽失,要不是当着田小午的面不好发作,他真想狠狠的给这家伙一拳头,让他停止那丢脸的行径,当下只有耐着性子遮着脸将他略略挡于身后,狠狠的掐了他一下。
那王裕胳膊上一疼,立即惊醒了过来当即毫不遮掩的大叫出声,引得田小午疑惑不解的回头一瞧。
柳玉涵脸色一红,当下略略掩饰尴尬的一笑,“在下两个冒昧登门,打扰姑娘了,尤其是我这位故友,率性骄纵惯了的,诸多事情思虑未必周全,但心地却是良善的,因此若有言语冒犯唐突之处,还望姑娘多多包涵,原谅则个。”
田小午闻言,又见王裕刚刚回神若大梦初醒般的模样,也觉得此人行径天真好笑,到也不似那装腔作势阴险狡诈十恶不赦之人,转念想到王裕要请她做厨娘如今又亲自登门一事,隐隐约约也猜到了柳玉涵为此人提前推脱开解之意,想来是怕待会这人有什么不当言语,惹自己着恼生气吧?
当下了然的微微一下,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嘴上却是客气道:“柳公子客气了,乡野之地,寒舍粗鄙,二位公子莫要嫌弃才是。”
随后让他们暂且落座自便,田小午进灶房张罗茶水去了。
那王裕被柳玉涵这毫不留情的一掐,疼的直吸气,觉得自己的胳膊肯定是青了一块的,却也不好发作,恨恨的瞪了他一眼,便将那目光又粘到田小午的身上,谁知,这女子竟然颇不解风情,丝毫没有邂逅的激动不说,还对他视而不见,直接的回屋里去了。
那门前的麦秸帘子遮挡的严严实实的,王裕瞅了瞅,别说田小午的影子了,却是连丝光都透不见,只得悻悻焉回过头来,继续一副沉醉的摸样做着他那以他跟田小午为蓝本的惊天动地荡气回肠生死相许的——白日梦。
柳玉涵安然的坐在那树荫下,和风徐徐,树叶沙沙,原先的疲乏劳顿瞬间消弭无影。
这个院落齐齐整整,头顶的老树撑起半方浓荫,夏蝉声声,树影重重,院落中一侧是一棵果实累累的苹果树,青青的果子挂满了枝头,似是听得见那调皮的笑意,旁边是一口水井,上面架着辘轳,还有些木盆水桶,井岩铺着发亮的青石板,水润湿漉,看着就觉得凉爽清甜。
两边墙头上爬着碧绿的藤蔓,开着黄色的或大或小的各色瓜花,一串串紫色的花串依稀点缀,其间是若隐若现的扁豆跟姿态各异的南瓜,探头探脑,夏意盎然。
看着这一院的农家小景,柳玉涵从心底里觉得的恬淡悠远,那些琐碎繁冗的诸事在这份淡淡的夏日清凉中暂且的放下,心头开阔,周身轻松,慢慢的摇着手里的折扇,竟萌生几分昏昏欲睡的恬静安然,直到田小午抬了茶水出来招呼,他才蓦然惊醒一般唤回几分半梦半醒的神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