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小姐已经绝食三日了,水米不进。小姐还在病中,再这样下去,她的身子恐怕真熬不住了……”云翘端着百合粥,立在床前,心急如焚。
像死过一次似的,冯润全身的力气都被掏空,饥肠辘辘,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她能感觉到她的胃已经吃光了她的肠子,肚子如同被挖空了似的。可她什么也不想吃,只直勾勾地凝视着头顶的帷幔,看不出悲喜。
常氏脸色泛青,气得嘴唇直哆嗦,她这么一片苦心却换来女儿的如此回应,她真是爱煞恨煞眼前这个人!
“给我起来,你给我起来!”常氏一步跨到床边,云翘赶忙闪到一边去。
她接过云翘手中的瓷碗,试了试温度,红唇抿成危险的弧度。
“别给我装死!你求死也没用,娘亲是不会让你死的!你以为这样你就可以威胁我吗?”常氏强拽起冯润,掰开她的嘴,头也不回地怒吼道:“云翘,给我往下灌,我就不信,她当真不吃!”
云翘楚楚可怜地凑上前来,虽万分不愿却断不敢逆了眼前这个女人的意思,只好颤颤巍巍地一勺一勺喂进冯润的嘴里。她尽量将动作放轻些,避免伤到冯润。
“小姐,多少喝点吧,不然要受苦了……”她瞄了一眼旁边横眉怒目的常氏,声音渐渐低了。
冯润也不挣扎,粥还没滑入腹中,一阵翻天覆地的恶心。她猛地坐起身,吐了云翘一身,云翘连连后退了几步。
常氏再也看不下去,抬手狠狠给了冯润一耳光,冯润顿时头昏眼花,眼冒金星,歪在了一边。
“你为何这么折磨自己!我这都是为了你好!你这个不肖女居然还如此对我……”常氏的声音中明显带着哭腔,玉色脸颊上,两行清泪肆意流淌。她不知道前生做了什么孽,今生为这个女儿操碎了心,流干了所有眼泪。
冯润倔强地露出了一丝笑意,她知道她马上就要胜利了。她强撑着想要下床,云翘忙上前想要扶住她。
“别扶她,我倒要看看她去干什么!”
常氏装作铁石心肠的样子,横了她一眼。
冯润咬咬牙,用全身的力气磕在地上,扑通一声跪在常氏面前。
“以前润儿事事都听娘亲的,这一次女儿想替自己做主!”说着,她不禁声泪俱下,喉咙如火烧火燎。
常氏居高临下地盯着她,并不吭声。
她继续说道:“润儿第一次遇见皇上,就芳心暗许,非君不嫁!明知那是个火坑,润儿也要飞蛾扑火,心甘情愿。”
常氏捂住自己的嘴巴,极力克制住悲愤,颤抖的指尖却深深将她暴露无遗。冯润探手握住常氏的右手,合起掌心包裹住。
“娘亲,如果不能与他厮守终身,润儿这一生都不会快活……”冯润将常氏的手,贴在她滚烫的脸上,只觉那指尖一动,“娘亲,您也不想看着润儿怏怏不乐,郁郁而终……”
没想到常氏反手又想给她一巴掌,她怒气冲冲地抬起手,正欲落下,冯润躲也不躲,迎面而上。
“你果真是长大了!居然敢拿自己的性命威胁我,是我把你带到这世上来的,除了我,没人有权利取走你的性命!包括你自己!”常氏黯然缩回手,目光缓和了下来,“我会去和太皇太后说的,你好好把自己的身体照顾好吧,不知道皇上看到你现在这个鬼样子,还会不会喜欢你……”
常氏头也不回地拔步离去,喃喃自语道:“走了也好,走了也好,这样就不必让我费心了……”她从昏暗的房间走进外面的天地,刺眼的眼光下,不觉泪如泉涌。
“云翘,快去……从今天开始我要好好吃饭……”冯润暗暗摸摸自己苍白的脸,勾出一丝笑容,看起来像哭一样。
春雨如酒,落在平城,绿叶黄花晕染上醉醺醺的香气,人还未走入雨中便带有几分微醺。
今日,冯润早早起来让云翘为她调脂匀粉,贴花黄,点唇妆。一双巧手,把满头云丝挽成双螺髻,缀步摇,配翠钿,饰鲜花。黛蓝绿草翠烟衫,水红?烟百褶裙,腰若流纨素,勾勒出玲珑身段。她誓要把自己的美丽在今日挥霍用尽。
“姐姐,你怎么穿成这样?不过很美,我要是皇上一定中意姐姐!”冯漪在马车中被她今日的艳光勾魂摄魄,赞叹不已。
冯润却暗暗想到着:“我要的不知是相中……”
冯清坐在马车中,长长地望了她一眼,便又回过头去。
神渊池,永乐游观殿,雨渐渐停了。
“这是冯清为皇上选取的贺礼,”冯清不卑不亢地上前行礼,一切都看似完美无缺,就像是在家练习过无数次似的。太皇太后向她投去赞赏的目光。
若是她的年龄再大些,今日恐怕冯润很难再坐在这里。太皇太后今日把姐妹三人介绍给皇上,势必要为三人进宫铺路。她这位四妹什么都好,只是年纪有些太小了。这次她是否能够幸免于难呢?
“这些雪松树种是家母托人从盛乐古城运来的。愿我大魏王朝能在中原落地生根,绵绵不绝,繁荣昌盛。”冯清的双手平举,双眸波澜不惊,仿佛是春风都吹不皱的池水。
“你可是博陵长公主的女儿?”拓跋宏唇边漾起一笑,与冯清的冷漠疏离全然不同,他的笑总这么动人心扉。
“正是。”冯清颔首敛容,若真要按资排辈,冯清众人可算得上拓跋宏的姑姑辈的。拓跋宏忙起身郑重其事的行了个礼。
冯润重重吸了一口气,尽管心如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