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润以看望冯清为托词离开了房间,端着托盘,轻言浅笑着出门去了。合上门的瞬间,两人都收起脸上的笑容。毫无疑问,她们都视对方为豺狼虎豹,心腹大患。
玉菟冷然站起身,厌恶地擦着手指,抬手放在鼻下轻嗅,仍有淡淡的油腻之气。若不是为了取信于冯润,她才不会这么委屈自己呢!
身后一缕寒风直直钻进脊背,回过身来,原来是窗户漏了一条缝隙。玉菟三两步走到窗户边,纳罕着:这么冷的天,冯润为何要打开窗户?
本来想关上窗户的手停住了,兀地推开窗户。大雪封窗,窗户上结了重重的冰雪,要推开真要费很大的劲儿。好不容易推开了窗户,窗户上方积了一夜的雪簌簌而落,劈头盖脸地砸下来。玉菟呼痛低头,当她看到楼下积雪的时候,眼眸一暗,黑的像欲雪的天空。
“原来如此……追根溯源,你还是不信任我。”
唇角勾起笑容,眉头却是紧皱的,恨意在玉菟的心头翻滚。冯润一直对她再三提防,这并不是她的幻觉。方才在她低头的时候,她清楚地看见窗户正下方是没有积雪,其他地方都是白雪铺就,只有这儿露出光秃秃的地面——冯润刚才一定是趁她去找三青公子的时候,推开窗户,把米粥倒了出去。
哼,如果真要杀人,她会用这么愚蠢的方法吗?满地的积雪散射着刺眼的光线,玉菟眼睛有些痛了,缩回探出的身子,合上窗户。
不过,只要能除掉冯润,她不介意用些愚蠢的方法。
北风呼啸,天寒地冻。停放在庭院中的马车被冻住了,远远看上去成了一块晶莹剔透的岩石,马厩中的马快被风雪埋住,体弱多病的瘦马被冻死的有近十匹。
小二害怕风吹塌了马厩。搬着梯子,顶着风雪爬上了马厩的顶上加固房梁。谢斐然恰巧出门,问道:“阿才,我来帮你一把。”
他灵活地顺着梯子爬到了那个叫阿才的小二身边。对于从小习武的谢斐然来说,即使不借助梯子,上这么矮的屋顶也是轻而易举。只是出门在外,处处都得不显山露水,才能全身而退。
“不是我阿才讹你们,你看看这鬼天气,出门跟去趟鬼门关似的。谢公子你们还是老老实实的呆上几天吧。我预计再过个两天。等雪化了一些。路也就好走了。”
谢斐然有股自然与人亲近的本领,不出一天就与小二交上了朋友,阿才处处替他留心。谢斐然笑声朗朗,致谢道:“阿才的心意。谢某心领了。留在荒山客栈中看雪是最惬意不过的事了。”
谈话间,雪后初霁的天空又下起了一场鹅毛大雪,不一会儿两人的头发上,眉毛上都染上了一层白绒绒的雪花,与天地融为一色。
“好久没看过这么干净的雪了……”玉菟将窗户微微开了一条缝隙,窗外的雪花如玉屑,如香粉,又细又密,质地轻软。
“要论雪。还是我们祁连山的雪最好看,”坐在桌旁的高个男子,约莫三十岁年纪,黄眉长须,两颊微微凹陷。笑着回应玉菟,“就像你一样好看。”
这句话并没有让玉菟感到一丝一毫的欣喜。她记得那天她是如何亲手将自己毁掉的,当那群吃人的羌族人围住她的时候,为了活命,她自己解下衣服,媚笑着:“你们看我美吗……”
从那以后,她再也不想听见谁夸她美丽,那种滋味好像是有人迎面打了她一巴掌。
玉菟背对着高个男子,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最后,定在一个纯洁无暇模样上。她回过头,努力想象着自己是一朵纯洁无暇的百合花,就像当年一般。
“那我是现在美,还是以前美?”
她故作天真无邪,嘴唇微嘟。她是最知道如何勾引男人的,特别是像眼前这种假正经的男人。果然,这个高个男子已经落入了她静心设下的网中。他伸手将她拉入怀中,声音有些发抖,道:“我的公主,我以为你今生今世都不会回来了,直到那天看到楼上的你……我以为我是在做梦!”
昨夜进入无名客栈,在玉菟俯视楼下的陌生人时,意外瞥见了斛律斜。这个男人是她的大哥的手下,从小就对她怀有不轨之心,当她还是公主的时候,他就老用那种恶心的眼神盯着她,像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似的,让她心里发怵。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现在他是老鼠,她是猫。
“我也以为我今生今世不会再回到这儿,”玉菟幽幽道,眼神深邃仿佛能看透这间屋子,视线直奔寒风呼啸而去,“再往这个方向往前过了叶城,在走上三个时辰,就到我们的部落了。”
斛律斜将脸贴在玉菟的肩膀上,滚烫的气息弥漫在开。他急切地问道:“我的公主,你想回柔然吗?我可以带你回……”
“怎么……你想金屋藏娇?”玉菟冷冷打断他的话,她最瞧不起这种贪图她的美色的男人,“想要藏娇,首先你要有座金屋,现在还是为时过早。”
她娇嗔着点了一下他的鼻子,一个勾魂摄魄的笑容在她的脸上肆意绽放。斛律斜的脸骤然红了,像是小炉中即将化为灰烬的炭火。
“我的公主,那你想怎样?”
她想杀了那个冷血无情地将她推入深渊的哥哥,可是现在她太弱小了,根本没有这个能力。更何况,她的大哥,柔然的王,已经剥夺了她重回柔然的权利。
“我想回柔然,可以吗?”玉菟赌气似的一笑。
斛律斜黄色的眉毛在眉心打了个结,思考了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