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诞不得已开口赌一把,道:“冯润她已经下山了。”
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拓跋宏从床上落地,迅速穿上靴子,站直了身体。
“陛下,小心。”
常笑书忙上前扶拓跋宏,道:“陛下要去找冯贵人,卑职替您去把她找回来。”
“不,阿润她不会跟你回来的,朕必须亲自去请她回来。”拓跋宏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他。
他一再坚持,常笑书、冯诞也不敢坚持阻拦,只好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地守护。刚走了没几步,果然步子虚晃,身形踉踉跄跄,拓跋宏扶着门窗喘了好几口气,才推开门。
“您醒了!”
卢无意正在喂五爷爷喝茶,一见拓跋宏出门,手一软,便把一碗茶水全部泼在他雪白的胡须上。
卢朝贺直勾勾地盯着拓跋宏,咒骂道:“苍天无眼啊!”哭哭咧咧,说个不停。
拓跋宏却像是根本看不见他们,大步流星穿过庭院,牵起马厩里的一匹红鬃马。
正如高怀觞所说,几日没有进食,再加上连续不断的用蒸熏疗法为他续命,他的身体内部早就被掏空。头脑嗡嗡作响,双眼昏话,腹中空空如也,双腿也发软。试了好几次,才终于跨上了马。
“公子,您的身子还没好。深夜骑马对您来说太危险了。”
常笑书上前雨拦住拓跋宏的去路,在拓跋宏的昏沉的眼中,身着一袭缁衣的他不过是一道黑影,他勒紧缰绳,红鬃马双蹄腾空,直接从他头上跃过去,向着门外狂奔而去。
冯诞匆匆忙忙奔出门去看,可是哪有拓跋宏的身影。
今夜山中乌云罩顶,日月无光,深渊一般的天空教人目眦尽裂也望不到尽头。失去了光源,森林中像打翻了墨汁,群山峻岭都被染成了黑色,水面上处处都是树影幢幢。
哒哒的马蹄声被空旷的山谷重复,放大,听起来好像是有千军万马卷过平岗。
“是谁?”
冯润抱着行李驻足,借着微弱的星光望着身后,可是除了被夜风摇动的树影,她什么也看不见。
荻月提着灯笼也停下了脚步,她有些焦急地说道:“难道是冯诞?”
听她这么说,冯润也有些害怕。冯诞这次怎么突然大发善心肯放她走了?他不是一直视她为眼中钉,欲先杀之而后快吗?他这样反而让她不能招架,只得对他言听计从。
难道是……
“是不是冯诞派来的杀手?他先用调虎离山计,让小姐离开常笑书他们的视线,再在这儿神不知鬼不觉地下手。”荻月从怀中掏出长剑,冷笑道,“只要他敢上前一步,我就杀了他。”
冯润点了点头,眼下她已没有第二条路要走。他的一逼再逼,将她逼入悬崖边缘。现在她只有反客为主,把他推下悬崖,她才能获得喘息的机会。
她接过荻月手中的灯笼,吹灭它,道:“我们在明,敌人在暗。若我们一直提着光源,很快就会被他们找到。”
二人心领神会地一笑,紧紧拉着双手,快步往山下的路走去。手心已生出一层薄薄的汗,手仍是紧握,前路未卜,她们能信任的只有彼此。
拓跋宏在马上疾驰,他尽全力握住缰绳以免自己跌下马来去。大病初愈,气息紊乱,不一会儿他就累得满头大汗。夜风吹过,他一阵热,一阵冷。
“阿润……”
他想呼唤她的名字,可是张出口,只能发出破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