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枪舌战间,二人均是喜笑颜开,身心舒畅。
“我已经许久没有这么快活过了。冯家这几年接二连三的出事,先是冯润被遣散出宫,接着就是家妹冯漪猝然离世,今年连太皇太后也……冯家根基已失,经不起再大的打击。冯清被册封为后,没遵循手铸金人的鲜卑遗制,在朝野已激起议论重重。我回到洛阳,又遇到屠大王的密谋,看来盯着冯清的人会越来愈多。”
几杯纯酿下肚化作离愁泪。冯诞忍不住抒发起内心的苦闷。
“以陛下对冯家的情谊,我相信冯清一定会化险为夷。更何况,将来的事将来再作打算,我们何必为还没发生的事而忧愁呢?”谢斐然起身为冯诞斟酒。
“思政啊思政,和道晖在一起难道还不能叫你放下烦心事吗?”
一个温文尔雅的声音幽幽飘来,这声音听起来如此的熟悉难道是——
冯诞与谢斐然立刻起身回头,缓缓拾级而上的是一个手摇折扇的白衣男子,长眉入鬓,俊采飞扬,正是拓跋宏,而立在他身侧的英武青年则是他的随身护卫常笑书。
“参见圣上。”
二人纷纷跪下,行稽首大礼。幸亏今日青衣沽酒并未开门营业,否则遇到如此场面还不知会出什么乱子。
“在宫外,这种大礼就免了。”
冯诞满心疑惑拓跋宏为何在此,正欲发问,却教拓跋宏一眼看穿心底事。
他展开折扇,摆弄飒飒秋风,道:“朕曾从小立誓一定要来一趟洛阳,这次终归是得偿所愿了。平城有任城王、彭城王料理大小事宜,你且安心。朕这次出巡本来是准备去伊川,临时改道来了洛阳,朕已让崔敬默提前来告知。怎么,他竟比朕还慢?”
“臣有负圣望,请陛下降罪。”崔敬默停在楼梯上缓缓下拜。他千赶万赶竟还是晚了一步。
“朕没走官道,自然是比你要少花些时日的,无碍无碍。”拓跋宏秀手一转,收起折扇,“在宫外,为了避免麻烦,你们还是叫我元公子吧。”
“臣遵旨。”
拓跋宏径直走向谢斐然道:“道晖,我对不起你。七年前,为了与齐国修好,把你推入险境而不顾,还让你东躲西藏,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是北魏无能,是我这个皇帝的无能。今时今日,北魏先后铲除柔然,震慑羌族,我现在可以还你一个自由身了。我已令全国各州各郡取消对你的通缉围捕,在北魏的疆土上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你。”
“多谢陛下。”谢斐然拱手行礼。七年的流浪生涯就此终结,天可怜见,他终于迎来这一刻。
“我曾听闻道晖在洛阳举办的竹林诗会,群贤毕至,胜友如云。不知今年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在这个盛宴上喝一杯?”
谢斐然扬起前所未有的轻松笑容,道:“陛下亲政,自然要普天同庆。这次来到洛阳就由谢斐然一尽地主之谊。”
常笑书和常翩翩一起拼了一个大桌,搬来最好的窖藏,刚启封就飘出萦萦的酒香,未饮人先醉。
常翩翩殷勤地为拓跋宏倒了第一杯酒,拓跋宏却摆了摆手道:“我还在守孝期间,不能饮酒,你们喝吧。看着你们喝的开心,我的心里也高兴。”
藏身在欢乐中间,悲伤找不到他,这一刻他的心就没有这么难受了。在静月庵中吃了三个月的斋饭,念了三个月的佛经,心中的痛苦反而有增无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