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故人。等爹回来再说吧。”冯润温柔地望了扶风一眼,抚慰他忐忑不安的心,之后又转身问道:“门口的白灯笼是怎么回事?”
“这几年来你是去哪儿了?”常氏并不回答她的问话。
冯润只告诉常氏,太皇太后将她送去静月庵吃斋念佛,反思了三年,其中的心酸苦楚一概不提。
常氏默默叹了口气,紧紧拉着冯润的手走到庙堂,扶风一直跟随,像拉住最后一根稻草似的,寸步不离。
常氏不耐烦他的亦步亦趋,娇笑着回身对扶风说道:“公子,这间庙宇是咱们安放冯家历代祖先的地方,不便让外人相见,您还是去厅中喝一盏茶吧。妾身和润儿速速就来。”
黑色帷幔下的幽蓝眼睛猛地一暗,扶风愣愣地后退,随着庄伯去了客厅。
说到底,他不过是客人。他心中酸涩,杯中清透碧绿的龙井在口中也是苦不堪言。
庙堂的正中央摆放着一个一人高的架子,上面摆放着几十个灵位,长幼尊卑,排列有序。桌前的香案插着一柱短短的香,青烟袅袅。
“太皇太后崩了。”常氏上了一炷香,语气中并未有悲伤之情。
“崩了?”冯润眉头一动。太皇太后居然归天了!冯润还没来得及向她讨回她亏欠自己的一切,她就这样死了!这样实在是太便宜她了。此生最大的仇人离世并没有让冯润感到轻松,反而增添了一份莫名的沉重。
冯润凝睇着架子最高处那个人的名字,她一生都无法触及的高度,生也如此,死也如此。心无敬畏,膝盖自然不肯下拜,她就如此这般挺直腰板站着。
眼神下移,一块无字灵位分外显眼,冯润走近一步,想要看个分明。 突然她的眼睛一痛,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她一开口感觉整个人都在颤抖。
“娘,冯漪她……”冯润根本不想将那个字与冯漪联系在一起,话到嘴边也没有说出来。
“冯漪没了。”
冯润感觉到眼前拉起一道黑色的帷幕,天地都是黑的。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常氏叹了口气,道:“在你离开掖庭半年之后,她突然小产了。孩子和人都没了……”
“这么说已经快三年了……三年了……”冯润的腿一软,跪在蒲团上。三年了,她本以为冯漪会过着幸福安逸的生活,没想到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中冯漪已经撒手人寰,离开人间。三年了,发生了多少她不知道的事情。回忆起第一次见冯漪时的情景,她如从天而降的桃花精,粉脸红唇,娇俏灵动;而如今眼前只有一块冷硬灰暗的灵位,心中暗恨命运的无情。
突然窗外一声惊雷,一阵狂风暴雨到来,吹得门窗瑟瑟作声。雨打芭蕉的声音是如此疼,冯润的心已被这场急雨打的千疮百孔。
“这块没有字的灵位是老爷给你立的。你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又没有正式收殓,没有资格在此。可是你爹疼你,破例给你……”
冯润泣不成声,质问道:“我根本没有死,你们从何得知我的死讯?”
常氏掏出手帕,递给冯润,道:“是冯诞从皇上那儿得的口信。”
“他连我的尸身都没找到,为何要判定我已经死了。”冯润心灰意冷。她没有想到皇上对她如此冷漠无情。三年了,没有寻找过她的下落,她可以想出一万个理由帮他开脱;可是为何在她明明活在世上,他却要宣告天下她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