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都是在糊弄。”/p

我和萨尔瓦多第二天上午就告辞了,顶着烈日回到峡谷边。萨尔瓦多走得飞快,经常无视羊肠小路,直接沿着陡峭的岩壁手脚并用往上攀,就像囚犯爬墙越狱一样。一路上我尽力跟上他的步伐,但有一个想法越来越强烈,我们被骗了。/p

没错,离开安杰尔的村子越远,就越肯定:所谓的“白马”不过是个谎言,目的是诱导好奇心过剩的陌生人离开。这个故事实在太诱人了——一个来自现代社会的外来人,居然归顺了塔拉乌马拉人的古老传统,听起来都不太真实。卡巴洛·布兰科与其说是一个人,倒不如说是一个传说。我想,安杰尔一定是厌烦了我的提问,就用这个故事打发我去茫茫山区苦苦寻找,等醒悟时已经走出了几百英里。/p

我这么想并不是没有根据,因为过去曾有人通过编造故事来保护塔拉乌马拉部族的神秘性。“唐望”系列畅销书作者卡洛斯·卡斯塔尼达就在作品中讲述过一群生活在墨西哥的神奇巫师,具有令人难以置信的智慧和耐力。一切都表明,他所描写的正是塔拉乌马拉人,或许是基于同情,他故意写成了亚基人。很明显,这是考虑到面对他的畅销书所带来的关注,粗野的亚基人比温和的塔拉乌马拉人更能抵御其文化冲击。/p

尽管我怀疑自己受了类似的误导,还是踏上了寻找卡巴洛的旅程,因为我们离开之前穆内拉契村发生了另一件事。那晚,安杰尔安排我们在学校的医务室里过夜。第二天早晨他邀请我们在出发前共进早餐,吃豆子和玉米饼。当时天很冷,我们坐在门外,捧着碗热气腾腾的粥暖手,刚起床的孩子们从宿舍里涌了出来。安杰尔决定用塔拉乌马拉人的方式让他们暖暖身子。我有幸目睹了一场真正的“拉拉基帕瑞”,塔拉乌马拉人的赛跑。/p

安杰尔站起来,把孩子们分成两组,然后拿出两个跟垒球差不多大的木球,一组一个。他伸出六根指头,示意孩子们需要在学校和河岸之间往返六次,总距离大概四英里。队伍最前面的两个男孩把球放在地上,用脚尖轻轻挑起来,慢慢伏下身子,然后……/p

“开始!”/p

两个男孩立刻抬脚把球踢了出去,跟着球飞快地跑了起来,其他孩子紧紧跟在后面。尽管两组的速度差不多,但我更看好其中名叫马塞利诺的十二岁男孩带领的小组。马塞利诺鲜红的上衣像火焰一样飘舞在身后,白色短裙在双腿边翻飞。球还在滚动,他就已经追上了它,再次用脚尖高高挑起,几乎没有放慢速度。/p

马塞利诺的速度和敏捷让我惊讶不已。他在大大小小的石块中间轻盈地奔跑,双腿的交替无比之快,但是上身却几乎没有起伏。/p

如果只看他的上身,你可能以为他脚下踩着滑板。他昂着头,一头黑发迎风飞扬,一副海报上的明星范儿。没错,我一眼就看出,像他这样既有天赋又帅气的孩子,绝对是成为家喻户晓的明星的料。/p

“嗯,你说得没错。”安杰尔说,“他就是有这血统。他父亲也是个很棒的跑步者。”/p

马塞利诺的父亲是曼努埃尔·鲁纳,在成人“拉拉基帕瑞”里,他几乎每次都能带队获胜。安杰尔告诉我,“拉拉基帕瑞”可以算是塔拉乌马拉人社会生活的核心,一切文化元素都能在比赛中得到体现。/p

开赛前,分别来自两个村子的人先聚头,晚上喝酒、下注,第二天太阳一出来就开始比赛。每一边派出三到八名选手,在一段陡峭的山径上往返奔跑,还得像足球运动员一样带着球。比赛可能持续一整天甚至两天,在这个过程中跑手的节奏始终都会发生变化,他们要跟上球的速度,又要绕开拦路大石头,还要避免彼此相撞。/p

“我们把‘拉拉基帕瑞’叫做生命游戏。”安杰尔说,“你无法预料比赛究竟有多艰苦,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才会结束。你不能控制它的进程,只能尽力去适应。”/p

而且,他补充说,没人能凭一己之力赢得比赛,就算是曼努埃尔·鲁纳这样的明星选手,也需要其他人的支持配合。其间,亲朋好友会在一旁鼓劲,端上玉米粥供选手补充体力,在夜幕降临后点燃松枝扎成火把,让比赛在黑暗中继续。要完成如此难度的挑战,参赛选手需要具备塔拉乌马拉人的一切典型素质:体力、耐力、合作、投入,以及坚持。最重要的是,你必须真心喜欢奔跑。/p

“那孩子将来会跟他爸爸一样棒。”安杰尔朝马塞利诺的方向点了点头,“要是我允许,他会这样跑一整天。”/p

马塞利诺跑到河边就转过身,把球传给了一个六岁的孩子,他跑丢了一只鞋,正拼命勒腰带。这孩子于是一边带着队伍往回跑,一边用手抓着腰带,不让短裙掉下去。这时我突然意识到“拉拉基帕瑞”比赛的高明之处:因为路途曲折崎岖,球经常会飞出去或是卡在石缝里,这就让跑得较慢的孩子有时间追赶。在往返不停的赛程中,每个人都可以参与进来,没有人会落单。/p

孩子们在山路上快乐地奔跑着,似乎没有人在乎输赢,没有争执,没有炫耀,也没有大人的指点。安杰尔和另一个老师站在一旁,兴味十足地看着,但是并不会朝孩子喊话,甚至不会助威。孩子们劲头足时就飞奔一段,觉得累了就放慢速度,偶尔在树荫下休息片刻,又继续追赶带球的孩子。/p

但是马塞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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