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跟着的小丫头缩缩脖子:“是,是典狱大人让关上的。”
“典狱。”她双眉一挑,她当然不会忘记那个典狱大人。
实际上从她来到这里的第一天,那个典狱就在不遗余力地跟她作对。
“打开。”她声音冷冽却不容置疑。
“谁敢。”院外一声低喝,震得那打下手的小丫头又一哆嗦。
“罗先生不知道天字房的病患病情加重了吗?其余人好不容易痊愈,你现在还让开门开窗,甚至叫那些重病号满院子乱晃,是想叫城里其他人再度感染?”
洛天音冷冷一笑:“典狱大人好清闲,什么时候这治病救人的活计归了典狱大人您了呢?罗某以前竟是不知的,还在大人跟前班门弄斧,真是不自量力。”
说着她微微一拱手:“罗某这就向府主请辞,请典狱大人继续为病人医治。”
“你……”典狱胖脸蛋一红。
“大人若是不愿意治病还请站远点好,有句话您说的是的确不错,”她呲着雪白的牙花子笑的几开心:“这个病传染的的确厉害。”
眼看着典狱脚下跟抹了油一般,一溜烟的就没了影。
洛天音淡淡一笑,吩咐小丫头开门开窗,闪身进了屋子。
成家嫂子躺在窗边第一张床上,她明明记得,她将近午时离开病房的时候才刚给她喂过药。那时成嫂子气色很好,并无任何的不适。
可是这个时候,她已经再度陷入了昏迷。腹胀如鼓,身上的皮肤也有再度溃烂的趋势。
“我走后可有什么人来过?”
她问的当然不是那个打杂的小丫头,这个时候,那小丫头已经如同成家嫂子一般软到在地上了。
“没有其他人来过,”最里面的床铺上缓缓坐起一个人,脸色蜡黄如大病初愈,正是改装后潜伏的追月。
“一切正常,并无不妥。”
她将指尖搭在成嫂子脉搏上:“她身上的毒我明明已经控制住了,又调整好了药方,这几日便可痊愈。怎的才一下不见,她的毒突然就重了几分。”
她心中微微一动:“追月把手伸出来。”
她指尖微微一颤,眉头便再次一颦。
“我可是也中了毒?”追月微微一笑,面容平静而安详。
“恩。”洛天音叹口气:“你怕吗?”
“不怕。”追月笑道:“您既然能治好一次,就定然能治好两次。”
“再次投毒的时间应该就在我离开的这一时半刻,想来,那下毒的人就在我们身边。”
洛天音目光在房间中四下一扫:“你今日没有离开这房间半步?”
追月神色却是一变:“离开过,刚才典狱大人来的时候。我怕您有危险就悄悄藏在了树上。”
“是了,”洛天音微微一笑:“典狱长不过就是个调虎离山的小棋子。”
“主子,”追月脸色微微一红:“对不起,是我大意了。”
“不怪你,”洛天音眸光中光华流转:“那人藏得太深,也是时候该露露脸了。”
数日后,疏勒再次笼罩在阴云之下。
时疫再次有抬头的迹象,天字号病区重病号病情骤然恶化,甚至连郎中罗田的家人都纷纷染病。
罗田终于在心力交瘁中倒了下去,出现于时疫完全相同的症状。
疏勒城再次人心浮动,一时之间,要求烧掉天字号病区所有重病号的呼声普天盖地,城主以武力镇压,反倒引起城中民众更加激烈的反抗。
最终,深明大义的罗田亲手给天字号久病不愈的家人下了封喉毒药,尸体一具具整齐地码在院子里。
之后,久合的院门骤然开启。
围在院外十步之遥的百姓亲眼看到摆在白被单下一众整齐的尸体,艳阳下,面容普通,单薄而苍白的年轻郎中罗田微微一笑。
如揉碎了满天星光的晶莹眸子瞬间光华流转,叫人看的呆愣。
所有人都明明白白看到,微笑间,罗田亲手将火把投入院中,刺鼻的酒气里,冲天的火焰如怒吼的炎煌,直叫人胆颤。
“疏勒百姓,你们想要平安,我如你所愿。”
清朗的大笑声中,素衣罗田张开双臂,毅然纵身与滔天烈焰之中。
那个时候,所有的咒骂和担忧突然就在心头瞬间崩塌,所有人脑海中都深深印下那单薄却傲骨铮铮的少年悠然扑向火中的绝然背影。
“他曾经救过我,我却逼死了他。”终于,第一个人喃喃低语。
“我逼死了他。”几个简简单单的字潮水般迅速席卷了所有人的心头。
不知是谁第一个跪下,极快,烈焰下的疏勒百姓跪伏一片,谁都无法忘记,那无数个日夜,就是那投入火中的身影在不厌其烦地为他们擦洗,喂药。
如今,他们走了出来,他却被自己逼得走向了灭亡。
所有人心头都被无形的刀深深割裂,鲜血淋漓。
大火烧了整整一天一夜,疏勒百姓却比任何时候都整齐缄默,他们默默注视着滔天的烈焰,从那一天开始,家家的案头上都摆上了一面同样的灵牌——恩人罗田之位。
入夜,明亮的月色下,烧了一天一夜的天字病房如同一片白地。
任何的物体都化作了一段焦黑,似乎些微的触碰都能叫那焦黑瞬间会飞湮灭。
守了一天一夜的疏勒百姓在大火熄灭后的第二个晚上,终于都疲惫不堪的陷入了深浅不一的睡眠。
废墟的地面上却突然起了细微的声响,“嗖”一声,月光照亮一个只露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