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就算他不管声名物议,也不在乎朝廷的态度,继续倒卖私盐的话,这项生意的利润也不可能有现在这么高了——琼海军既然能把晒盐技术传授给他们,在谈判成功以后当然也可以传授给朝廷。而比起潮湿多雨的南方,北方那些日照充足却又干旱少雨的沿海区域一旦大批修建起晒盐场来,其产量绝对不会少。虽说盐这东西人人都需要,而且是永久性需求,可当整个大明沿海都能产盐的时候,其价格必然大跌。到时候再想要维持像现在这样的暴利,是绝对不可能的了。
那帮短毛倒是摆出一副悲天悯人架势,说什么“让老百姓都能吃得起盐是好事”,他们财大气粗不在乎这些利润,可咱郑家咋办?郑芝龙为此非常郁闷以及恼怒,那么他会因此跟琼海军翻脸吗?——不,恰恰相反,他必须要更紧密的跟上琼海军发展步伐才行。文德嗣那天的言辞着实给了他很大触动,他可不想让郑氏家族因为目光短浅而成为挡在琼海军这个庞然大物前进轨道上,然后被轻松碾碎的小螳螂。
于是郑芝龙也决定跟着短毛一起收山,以后不干私盐了。但在此之前,他必须要把先期投入修建盐场的本钱给捞回来。趁着这一次的机会,他破釜沉舟式的调集了家族中所有可用货船,装满了近期出产的全部盐货——这其中也有两广总督熊文灿和福建巡抚邹维琏等人的份子,然后混进了琼海军的北上船队……
这一路上,每停泊一个港口,郑家船队几乎是在明目张胆的公开倒卖食盐,同时把琼海军打算和朝廷谈判,“化私为公”的消息给放出去。结果这消息一传出去,最着急的不是别人,却恰恰是那些沿海城市的官员和富商,以及与盐业相关的人员——要知道他们才是从食盐走私中获益最多的一方。
于是很自然的,代表琼镇的郭逸等人在北上途中受到了不小压力。基本上他们遇到的每一个高级官员都会或明或暗提起盐业事务。话里话外间就是暗指琼海军不该擅自决策,把私盐业务上交给朝廷,导致太多人的利益受到损失,还象原来那样大伙儿开开心心一起赚钱多好。这种砸人饭碗。而且还是一砸一大片的事情可是很得罪人的。
当然对于这种指责,郭逸是绝不接受的,他早有准备——陈涛通过电报把北京朝堂上弹劾琼海军的文字都发过来了,委员会专门为此整理了一个小册子,让郭逸带在身上。只要碰到敢在他面前提这回事儿的。便摸出册子来,指着那上面的文章和署名直接开骂——奶奶的到底是谁在卖队友?是谁先把事儿捅到皇帝面前的?是谁收了我们的货,赚了我们的钱,又回过头来攻讦我们?下头明明都开张接客了,上面还非要立个牌坊?拿我们琼镇当猴儿耍是么?——我呸!干脆一拍两散统统上交,大家谁都别玩!
郭逸算不上什么能言善辩之士,但他只需要把委员会内部会议上,那些“人民群众”们针对委员会以及大明朝的言论搬运一部分过来就够了。那帮喷子别的不行,动起嘴来那战斗力绝对是杠杠的,骂起人来既有理论又有实际也不缺乏灵词妙语。堪称嘴炮无敌。郭逸只随便复制了几段言论过来,便将那些企图找茬的明朝官员们堵了个哑口无言——本来他们也不占理。
如果换了背景不够深厚的,那帮权贵还敢玩个嘴大吃嘴小。但琼海军是什么人?被招安的反贼啊!而且说实话,到如今已经很有很多人开始怀疑这帮短毛是否能称之为“被招安”了——若还有个别脑子不清醒的,便让他们看看身后港口里那几条大帆船,以及上面超过一百门的巨型火炮,肯定就老实了。
所以想要找人撒气是没指望了,至少在短毛这一头不可能。那些权贵官宦只得捏着鼻子,准备承认并且接受这个结果。不过这些人的想法却也和郑芝龙差不多——既然收山不可避免,那就要在收山以前尽量把损失捞回来!正好郑家运了那么多盐过来。最后一票啊,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于是自从郑家船队加入以后,琼海军的每一次靠岸都会演变为当地盐贩子的节日大狂欢,他们几乎是以一种“世界末日即将到来”的疯狂劲头大肆公开倒卖私盐。而官方力量非但不阻止,反而也全力加入进去,与郑家一起疯狂倾销着手头存货。其结果就是琼镇与朝廷的谈判尚未开始,几处沿海城市的盐价便已经下跌了至少三成。同时按照经济规律,这股降价势头正在迅速向内陆城市席卷过去,估计用不了多久便会冲击到盐商们的老窝——扬州。
郑家商船的加入也使得这支船队的规模膨胀到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步——刚从海南岛琼州府开出来时是四条大帆船。带二三十条辅助小船的规模,等过了福建,船队编号已经要接近到二百!估计除了当年三宝太监下西洋,大明朝历史上再也未曾出现过这样大规模的船队。
频繁的商业活动愈发拖慢了北上船队的速度,以至于连文德嗣都显出不满来。但这一回却是胡雯,郭逸等人反过来劝说他了——郑氏以及那些权贵商家借着琼海军的势头这么大肆倒卖私盐,当然不可能不分给琼海军一份利益。虽说琼海军众人并不缺钱,但规矩就是规矩,有这四条大帆船摆在那里,这回的利润中很大一部分就必须交纳上来。
这次北上京城,花费必然巨大,作为团队大管家的胡雯肯定不会介意手头多一笔活钱。况且这其中四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