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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秋肥蟹美时,御花园里散尽了夏的繁华与热燥,青青郁郁的颜色里飘来淡淡青涩的果香带着甜甜的酒醉。天高云淡,烟波浩渺,微风划着涟漪悠悠,将一bō_bō水凉漾进湖心岛的水榭里,轻纱遮掩,裕靖帝李冕懒洋洋地靠在团花锦簇的绣榻上,怀中揽着昨儿新封的一位贵人。
美人儿翠裳罗衫、香肌玉肤,贴在怀里软若无骨,绵绵娇娇似那一场春//睡弄得好是羞涩不支。看在眼中李冕不觉心里头郁闷,从夜里直折腾到过了晌,虽是玩尽了各式花样,却是丝毫不曾尽兴!想朕身经百战,自十三岁那年合了房、十七岁继位娶了皇后并两位贵妃,到今日十年来后宫纳尽天下美色,哪一夜不折腾几个?如今这是怎么了?只一个女人,还是个雏儿,他怎的就挺不起兴致,到了儿连个结果都没有就完了。实在是有损朕的威仪!不行!李冕深深吸了口气,湖水清新的凉爽沁入心肺,一时提了精神,心道先歇上一歇,一会儿把俞妃招过来,那女人模样虽有限却极是风骚,最懂得男人哪里痛痒,今夜演他一出双凤齐飞方才罢休!
这么琢磨着,李冕脸上露了笑,就着女人的手抿了一口桂花酒,捏捏那粉嘟嘟的脸蛋儿正是要轻薄几句,就听得门外说是延禧宫的小太监来传话:太后娘娘请皇上过去说话。一听老娘叫,李冕老大不痛快,这一日里要叫他说几回话?原先只当作了皇帝能好好儿地过过不被人管教的舒心日子,谁知皇父不在了,换了那些老朽们,缠得他片刻不得分//身、吵得他头皮发麻!母后还一天到晚叫他说话,今儿要顾着这位老臣的面子,明儿要当心那暗里藏着的势力!朕是皇上,这是朕的天下,他们都算哪个??再不知天高地厚,统统拖出去砍了!
磨蹭了好一会子,李冕还是不得不起身,毕竟这大周的天下事一半扛在延禧宫,没有亲亲的母后,他还真是有些招架不了。
来到延禧宫,李冕瞧着外头没人,听宫人通禀说是太后娘娘在小暖阁候着皇上,不免心纳闷儿:哟,若是说今日未早朝的事该是在前头训话,叫到里头能是什么体己话?径直走进寝宫内室,果然见母后一身常服妆容歪在金丝绒枕上,炕桌上袅袅热气,茶香冉冉,李冕上前行礼赔笑道,“儿臣问母后安,讨母后的好茶吃。”
季太后是大周开国元勋季氏家族之后,先皇嘉丰帝的嫡皇后,自小知书识礼、行为端庄,只是生性傲,难与人亲近。一朝母仪天下,统领后宫,更是端起了架子再难放下,从不在夫君面前多出一丝娇媚,遂三十年夫妻相敬如宾,膝下却只这一个儿子。好在先皇也认准了嫡传血脉早早将李冕立为太子,后宫虽险恶却从未有过争储,保得他母子平安到了今日。季太后虽说心里也是明白儿子平庸绝无治国平天下的雄才伟略,可这是她的心头肉,此刻听着一声叫娘,也不顾那一身淡淡的酒气就握了他的手起身笑道,“外头起了夜露,皇上快暖暖”。
李冕坐□抿了口茶,“母后有话跟儿臣说?”
“咱们的相国夫人可有日子没进宫了。”
母后口中的相国夫人说的是左相褚开诚家那位一品诰命,这些个朝中元老的夫人们常进宫来陪母后说话,今儿这个来,明儿那个来,谁还顾及?怎的如今这一个不来也问他!李冕有些不耐,勉强忍了,“许是褚老夫人身子不适。”
季太后笑笑,摇摇头。
看母后那意味深长的笑,李冕知道这后头必是有话,遂问,“那依母后看?”
“年初正月里头褚夫人进宫,正正经经地为她儿子的亲事讨哀家的示下。”季太后并未直接答话,倒说起了渊源,“毕竟之前定的是季家,总该有个交代。哀家想着三年过去,人也病过了、孝也守了,仁至义尽,也该是人家儿子成亲的时候了。遂应了她,又闲来无事一起合计着看看哪家女儿合适,看来看去,选定了吏部尚书家的千金,那丫头模样周正,性子端庄娴静,与那褚安哲十分般配。合过八字更是难得的一对儿,当时哀家心里也喜欢,就跟她说待这丫头今年夏天满了十六岁,哀家亲自做保给她家提亲,谁曾想……”
“谁曾想,这春天原配死而复生了。”李冕接过话,笑了,“凭他再是谁,堂堂肃王郡主,婚约在先,他褚开诚敢反大周律,朕就满门抄斩灭他九族。”
“正是这话,所以如今褚夫人闭门不出,再不提那桩亲事。”
“这不就行了,母后还为何烦心?”
“哀家烦心的是,若是道理如此简单,雅予都回来快半年了,褚家早该迎娶过门,没了爹娘,提亲的事褚夫人总得来跟哀家说一声,这怎么倒不露面了?”
李冕闻言蹙了蹙眉,随后就哼笑了一声,“还能为何?不想要雅予了,又不知该怎么推,犹豫着呢。”
“嗯。”季太后敛了笑,“哀家也这么觉着,不知听信了什么谣言鬼话!”
“鬼话?”李冕抿了口茶,眼中似笑非笑,“母后,今儿就咱娘儿两个,何必藏着掖着?衍州案距今可三年多了,胡人当时屠满城,怎的就带走了她姑嫂二人?雅予一个小姑娘家又怎么在那虎狼营里头活下来、还越发养得水葱儿似的?”
季太后不觉咬牙,三年前季氏一族葬入皇陵,虽说她心里愧疚,可这满门忠烈的鲜血却让她身为季家人颜面增光、傲气冲天!男人战死,女人就该自尽以保清白!可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