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
横亘于西域中段,一条高耸巨大的山脉将山南山北分割为两个截然不同的气候带,南面少雨又炎热干旱,除了沙漠上有点点的绿洲可供商队休息外,其余地方均是人类无法生存的险恶之地,而北面的情况则截然不同。
来自西伯利亚的大寒流、大风雪虽然每年都要光顾这块盘地几次,但丰厚的降雪还有狂风,正好弥补了内陆地区气候的不足,寒地草场的牧草即便生长缓慢,也一样能滋养这里的万千生灵。
大月支人一路西迁,最后到达的地点就是这里:博古尔大草原。
白广季、晋希的白羊部落族群,是在元月二十一i从阿尔泰山一带来到博古尔草原上,其间二十余天,白羊部落与匈奴的尾追骑兵数次交锋,虽然最后都算是逼退了对手,但为此河西羌却再付出了五百余士兵战死的惨重代价。
行军之要。
在于迅速。
而如今的白羊部落,人数虽然有近五万人,其中妇孺占了约四万人,可战男丁不足一万,而且这一万人中间,还有不少伤卒。
斋桑泊一战,白羊部落元气大伤,那些自行溃散的部族只顾得亡命,甚至于直接将族中妇孺扔给了晋希,这也是白羊部落东归时行动缓慢的原因所在。
白广季焦急,一路之上,数次力谏晋希,希望她能够狠下决断,抛下这一群妇孺,率领部族中的战卒、壮妇先行,但晋希犹豫再三,还是拒绝了白广季的谏议。
巫之术。
在于让人信服,让人从心里感觉到敬畏和臣服。
晋希这些年,能够从一个巫女成为巫王,就是因为得到了族人的支持和爱戴,而这种支持正是她长时间不间断的关怀族人的回报,如果现在族中大危之时,她抛弃了族中老弱而自己先逃,那么她的心将永世不得安宁。
晋希的固执与坚持,最后让白羊部落付出了惨重代价,在伊犁谷地,白羊部落意外的遭到大月支人的暗算,为了拖住这一股月支人,河西羌剩余的五百勇士被近万月支人团团包围,白广季率部左冲右突,经过一天一夜的激战,河西羌壮卒悉数阵亡。
元月二十三i,正午。
守护白广季的白姓子弟五人,陆续力战身死。
白广季也是全身数处受创,大量的失血让他面如金纸,骑在战马上的身体也是摇摇yu坠,如果不是心中执念支撑着,他只怕也和河西羌的战卒们一起倒下了。
西域这天。
蓝的让人看不到一丝一毫的云彩,让他想起了幼时故乡扶风、冯翎的山山水水,就在白广季神思恍惚中,一个月支壮汉的战刀高高举起。
当看到麾下的壮卒斩下最后那个顽强的敌酋的首级时,月支王与匈奴使者须弥布达同时大笑起来。
须弥布达这个匈奴使者在十年时间里,身形已经变了许多,须发也更加的苍白,不过,他的狡诈依然不减当年。
大月支对河西羌和白羊部落的这次围歼,其背后就是须弥布达在运作,月支王在他的游说下,似乎也忘记了其先王的头颅还在被匈奴大单于冒顿每i淋漓的事实。这其中的原因,主要是如今的大月支王与那个不幸战死的月支王本身血缘关系很远,甚至于在他们的上一辈还为了王位血腥撕杀过。
一个拥有大量人口、又缺少战丁保护的部族,在草原的竞争中,就是一头让人垂涎的壮实黄羊。
月支人面对这巨大的诱惑,再也无法克制住心头的贪念。
——。
天地一片苍茫。
席卷大西北的风暴,在肆虐了阿尔泰山、天山一带的荒原后,继续迅速南下,整个河西郡很快就笼罩在了雪霭之中。
年节刚过。
这个chun节的假期定为十五天,长长的假期,也给予了以严谨著称的秦人难得的放松机会。
长安的巨大商机,让逐利的西域、乌孙、大宛等国商人们争相而来,其中更有象乌氏倮这样早早在东市立足的大胡商,已经开始将商铺分店拓展到了关东的雒阳、蓟县、邯郸等地。
与此同时,雍歧至金城、盖藏城的驰道,也在数万关东战俘i以继夜的劳作下,已经在去年的十一月份全线贯通,这使得丝绸之路的东端变得更加的顺畅起来。
盖藏城东。
一支秦军队伍冒着风雪行进,烈烈的镶边大纛被狂风吹拂的打着卷儿,但持旗的军士眉宇之间,尽被染成了雪白,可他却死死的硬撑着,将沉重的大纛高高举过头顶。
“大秦——!这是武王的车驾!”一名躲避到道旁的关中汉子面露惊容,小声的喃喃说道。
“武王,这大雪天的,怎么赶的如此紧迫,莫非是河西有大变故?”听到同伴的惊呼,随同一起的虬须胡商心念一转。
“大变故,乌氏兄想到了什么?”关中汉子问道。
“呵呵,不过是一些猜测罢了,没有什么根据,我们还是走吧,早些到前一站,也好过在这大风雪里面受冻。”虬须胡商笑答道。
河西走廊。
连接关中与西域,其地理位置之重要,不言而喻,但在这个冬天,秦军驻守的河西、陇西一带的兵马却是调动频频,这其中是不是表明,秦国准备与匈奴人在河西开战,要真是这样的话,河西商道在短时间内就有可能通行不畅,而货物运输一旦受阻,其价格就必然会狂涨数倍。
胡商经营头脑灵活,比关中的同伴更快的想到了这一层,不过,他显然并不想说出自己悟到的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