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诅咒…
我诅咒我自己……
这由胸口被贯穿的伤口传来的疼痛撕心裂肺,恩斐痛苦的叫嚣着,他内心深处的黑泥正在不断的嘶吼翻滚,玷污他的灵魂,啃咬他的ròu_tǐ,吞噬他的神智。
他死掉没关系…
可是在他的目标实现之前就这样死去……明明只差一步了,明明马上就可以……
——让我活过来吧。
被黑暗侵蚀的男人这样在心底做出祈盼。
——让我再来一次吧,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都好,让我完全被黑暗吃掉也没关系,让我失去自我也没关系,如我的诅咒,以恩斐·冯瑟之名诅咒,以魔之身份诅咒,让我……再活一次吧。
恩斐突然感到了不应存在的疼痛,他睁开眼……他竟然能睁开眼?
他猛的坐直了身子,看着随着他的意志举在脸前的手,满脸错愕。
他又动了几下,这手可以操纵,他的身体正随着他的意志在做出不同的动作,不过很稚嫩,映入瞳孔的手实在太小了,小的……就像一个小孩子?他试着调动起体内的魔力,可是……没有,恩斐皱皱眉,不对,并不是没有,但是这魔力太弱了,量也太少。
他缓缓爬了起来,他现在正处在一片丛林,脚下踩着的泥土是诡异的黑紫色,透着一股腐朽的味道,头顶树杈的阴影带着淡淡的温热,身旁的树木树根赤红,而那炎热的波动更是以肉眼可见的波纹在空气中向着四方漾开回荡……
迅速调动出脑中的记忆,恩斐记得这是赤果树。
这种熟悉的气息,空气中弥漫的力量波动,还有只有在那片森林中才会生长的植物……
——阿尔卡迪亚之林,他“真正”诞生的地方,同时也是他死去的地方。
恩斐举起右手,食指与中指轻轻在半空划出几个手势,身为魔王,他对暗元素的亲和力自然最强,而在身为人类时他最擅长的却是水系魔法。
还记得在最初的那段日子里,他成功的树立起一个近战薄弱单一水属性的术士形象……嘴角突然轻轻笑了一下,恩斐还记得那时候有人说灰蓝色眼睛的人,一看就是使用水系魔法。
回忆中断,随着他在口中喃喃着极短的咒语,四周的空气倏地变得干燥,水分在凝聚着,凝聚到他的面前形成一个镜子大小的水之墙壁,这淡蓝色的半透明水墙上映出了一个金色长发灰蓝眼眸的少年,看起来大约14、5岁的模样。
嘴唇张开了,带着不可置信,而水墙中的人也做出了与他相同的动作。
仿若置身于地下回廊,胸口的心跳声被无限倍的回响放大,恩斐的呼吸乱了,他颤抖的伸出手去碰触面前这脆弱的水之墙壁,那倒映在水面的模糊样貌更是在瞬间被一圈圈波纹晕漾的更为凌乱。
…这是他,是小时的他,是……刚刚成为魔王的他。
“…呵。”身体失去了控制,有些发软,因为难以形容的喜悦,他摇摇晃晃的后退了两步,凝视着水墙中的倒影,情不自禁的低低笑了起来,“呵……呵呵,这真是……开什么玩笑,哈、哈哈哈哈太好笑了这、这可真是…!!”
重生?魔法?或者只是他做的一个梦?或者是谁在跟他开个玩笑?
一开始是压抑着的低笑,之后却变成越来越高昂的大笑,恩斐灰蓝色的眸子变得深沉,是更加浓郁的深海幽蓝。
良久,直到肚子都笑的抽痛,他才重新平静了下来,用着一种难以听清情绪的语气低喃:“现在的我应该也就15岁左右,那么德哈隆还只是个没多大的孩子…”恩斐在脑中努力回忆着那个烛火的夜晚,勇者苦闷的说着自己的身世,“…龙之谷北边的……奥德尔村庄。”
准确来说,恩斐并不是人,也并不是任何一种这片广袤的大陆上应该存在的物种——从他成为魔王的那一刻开始。
恩斐本属于人族,出生于一个普通的魔法世家,千年浩劫、魔王勇者……这些事情就像是他能背出所有的元素属性一样是一件常识性的事情,可无论是普通书本还是禁.书,却从来没有讲述“魔王”为什么会出现,从上千年的历史至今也从未有一个真正的答案。
他也对此抱有疑惑,而这个疑惑在恩斐成为“魔王”的那一刻得到解答。
——是的,成为魔王。
“魔王”准确来说只是一种意识,甚至恩斐觉得“魔王”是这个世界存在着的一种法则。
“魔王”在寻找着,它会在潜意识中寻找可以和它产生共鸣的生物,在本就稀少的适格者中层层选拔,心性、计谋、潜能、实力……因为恩斐的渴求与“魔王”产生了足以让灵魂都为之颤抖真正共鸣,而他则是这些共鸣者中最为优秀的存在,所以他便成为了魔王,在得到强大的力量、传承的记忆、历史的真相的同时,也背负上了身为魔王的责任。
…不,那并不是责任。
冰冷的月光铺满前方坑洼的大地,恩斐迈开脚步,虽然他与“魔王”出发点的意愿并不一样,但他与“魔王”的最终目的却是完全相同,这样……已经足够。
奥德尔村庄。
……哈、哈哈,现在这是梦中梦中梦的节奏…?
小明木讷的僵着一张脸,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慢着!这破旧的石头房子是怎么回事!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他愣了半响,艰难的扯开嘴角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脸蛋,可除了让脸上浮现出一个红色的印子和眼眶开始不由自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