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外公姓金,乃江南名儒,平生除了著书立传不问世事,不过不忿贪官污泥盘剥压榨,领头抗税而已,却被奸人列罗罪证,诬陷谋反。
“可怜我娘冰清玉洁名门闺秀,被迫落入烟花巷,又被奸人赎回亵渎,欲死不能,报仇无望,却为了仇人生下我这个孽胎,又因为我这个孽胎不得不受制于人,利用美色替她们谋事害人,大老爷说我可卑微?可污秽?”
李莫愁原本不屑于顾,不过是个受制于人软骨头而已。此刻听她说起心事,只觉得锥心刺痛。不自觉银牙磋磨,铮铮有声。
她忽然欺身,搀起甄婉,将她扯至靠墙玫瑰椅上摁住她肩膀:“贱人作恶,与你何干,无需跪!”
林如海这些年替皇上瞭望江南,其实人人乎弄之辈,当初肯收甄婉进府,却是下了一番功夫摸了她大致底细。甄婉此刻所言,虽然曲折离奇,却不是什么绝密,金氏当年官卖入娼家,有卷可查。
这些档案上的东西,林如海切不稀罕,他声音有些残酷:“你母亲属于官卖,你父亲不认你归宗也在情理之中。你身为儿女却不能不认父亲,否则与牲畜何异?”
甄婉闻言整个面色顿时凄厉起来,人生最难唯一死,自己孑然一身,命如飘萍,死又何妨?
死都不怕害怕什么?
疯狂仇恨与愤怒,让甄婉声音尖刻犀利:“我是畜生?您知道当初举报我外公这是谁?您知道这人跟我母亲关系怎样?您知道他让我母亲做过什么?如今又想让我做什么?”
甄婉因为激动,霍然起身,呼啦一下冲到林如海跟前,飙泪质问:“您锦衣玉食,富贵门庭,父慈子孝,前尘似锦,怎知一个女人被至亲至爱之人谋害,家破人亡,生不如死是什么滋味?”
“您知道心怀仇恨却要对着杀母仇微笑周旋,有多么艰难?您知道一个高雅之人以最卑微姿势活着是多么痛苦?”
“哈,您什么也不知道,却在这里信口哓哓,可笑之极!”
甄婉言罢,再次奔溃,扑地嚎啕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