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纨紧赶慢赶到了荣庆堂,却见凤姐已然在座。李纨抬眼打量黛玉,却见黛玉虽然脸颊消瘦,却是双眸有神,面带红晕,那里是什么待死之人?
李纨跟贾母见礼,在与凤姐黛玉行礼还礼。先问了贾母身子可安好,然后就拉着黛玉十分体贴言道:“前儿也听说妹妹不大好,偏巧那日我也鼻塞,生怕过去过了病气给妹妹,这才罢了。今日正说要去瞧妹妹,不想妹妹倒出了园子,这不,我就索性追来了。妹妹这是大好了,可喜可贺啊!”
搁在往日,凤姐瞧着李纨巧舌如簧,必定要排揎几句,今日却提不起兴趣。她心里一直放不下’三春去后诸方井这一句遗言。如今迎春去了孙家,探春和亲,惜春带发修行了,虽然活着,却是四零五散,算不算是三春去后呢?
正在疑惑,却听黛玉言道:“老祖宗,外孙女儿今日来有一事请求老祖宗开恩呢!”
贾母也是今日略好些,见了黛玉面上也有了笑意,握住黛玉手拍一拍,叹道:“有什么求不求呢,只要老祖宗办得到,说吧!“
黛玉便道:“外孙女儿这几日常常梦寐,瞧见父亲母亲来见女儿,妹妹拉这外孙女儿手只哭泣,说是多年无人扫墓,无有香烟祭祀,地下凄苦难捱,外孙女儿虽不能顶门立户传承香火,但是为双亲扫墓化纸还是成的,故而,外孙女儿决定返回苏州祭祖,还请外祖母准许。”
黛玉说道悲伤处痛哭失声,软软瘫在贾母怀里只搓揉,贾母被她哭得肝肠寸断,一声肉一声肝儿的哭嚎,也不知道是哭的贾敏还是黛玉。
李纨闻言愕然。
凤姐闻言却是天塌地陷了,诸方尽?诸方尽啊?
凤姐一声痛哭上前拉住黛玉:“林妹妹,林妹妹,你听我说,嫂嫂哪里办的不对,林妹妹直管提出来,那里不周到,我立马改,且别提什么离开之言,再者,如今冰天雪地,水路不通,车马艰难,林妹妹你往哪里走呢?即便要走也要等到明年春日再去不迟啊?”
黛玉愣愣瞧着凤姐欲哭无泪,难道不是他们姑侄要毒死自己么?
凤姐见黛玉直眉瞪眼不说话,忙着该求贾母:“老祖宗,您劝劝妹妹吧!”
贾母却抚摸着黛玉额头散发:“我的玉儿长大了,你娘没有白疼你。”又瞧瞧凤姐道:“你凤姐姐说的也不错孝顺不急在这一刻,等过了年,让你琏二哥哥送你回苏州祭祖可好?”
凤姐忙着点头:“对对对,就让你二哥哥陪你回去!”
黛玉却道:“老祖宗既然如此说法,外孙女儿倒有个权益之计,外孙女儿想去碧云寺做场法事,替父母超度超度,实在是每日父母入梦哭得凄凉,在等半年,外孙女儿怕父母等不及!”
贾母闻言又是涕泪满腮,却是点了头:“如此,凤丫头,你派人去碧云寺接洽,包一座最好宅子,除了雪雁紫鹃,再派遣十个婆子,十个护院跟着去,要日夜守护,万无一失!”
凤姐见黛玉留下了,欢喜不迭去了,心里想着,要不要把假元妃懿旨事情告诉贾母,破了金玉良缘,成全木石前缘。
黛玉这里却拉着贾母再次请求道:“外孙女儿还有一件事情请求外祖母,就是府里划拨给我潇湘馆的两个大丫头子紫鹃与春纤,这些年我也用惯了他们两个,往老太太把他们身契过户给林家,外孙女儿过了年叫她们服侍回去苏州也好名正言顺。”
贾母闻听这话一双眼睛定定瞧着林黛玉,她知道林黛玉必定是因为王氏赖婚心中绝望,这是要彻底离开自己了。
贾母顿时心疼如绞,搂了黛玉入怀放声痛哭:“我的玉儿啊,是老祖宗没用啊!”
鸳鸯琥珀一个个泪流满面,只得上前有磕头劝慰。
半晌,贾母好歹止住了哭泣。抬眼吩咐鸳鸯:“你去告诉你二奶奶,叫她把潇湘馆所有服侍人卖身契都寻出来交给你林姑娘。”
旋即又吩咐琥珀:“你去登记造册,潇湘馆里服侍人等有一个算一个,每人替他们准备四十两银子红包,就说他们这些年服侍林姑娘服侍得好,辛苦了。”
虽然不能即刻出府,总算把潇湘馆人全部捞出来,也算的黛玉积德行善了。
贾府抄家实在来年七月,李莫愁决定劝说黛玉把潇湘馆所有人都发还自由身份,权作这些年服侍黛玉一场的酬谢了。
隔日,被贾母勒令不许请安的王氏,倒底得知潇湘馆一众仆妇卖身契全部给了黛玉掌管,并且获悉,黛玉准备将这些人悉数放生。
王氏顿时气得面色铁青,荣国府奴才,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外姓丫头做主了?
王氏这人可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她拍桌子摔杯子,暗恨贾母欺人,黛玉不知礼数,且忘记了她自己是第一个不讲礼数之人,才不久还把家务交给自己外甥女儿宝钗打理!
不过这也怪不得王氏,因为在王氏心中,宝钗就是宝二奶奶。虽然喜堂被烧毁了,但是薛家银子她要定了。林家已经被榨干,林丫头决不能放出府去,不然这个丫头必定会信口胡晓,败坏荣府名誉!
当晚,王氏大清早招了凤姐训话:“听说你把潇湘馆里下人卖身契否给了消籍了?”
凤姐原本闷闷坐着发呆,忽听王氏问起这事忙着起身道:“是有这事儿,却不是侄女自作主张,乃是奉了老祖宗之命。”
王氏听见贾母二字直拱火,若非贾母一砸阻拦,宝玉早去了宝钗了,何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