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二妈正为孝衣的事发愁呢。”
“孝衣不够?”
随后,杨栋说出了了心中的苦楚。
原来,这一切都是穷闹的。
家里的钱和布票只够买孝子的衣服,至于其他人,只能找块白布条系在胳膊上,像门外的那些人,都是从自家里带来的孝布。…村子里就是这样,不管谁家死人,都自备孝衣,实在找不到白布的,就只能把自家蒸窝窝头的笼布拿出来顶一下。
所以,杨栋和秦秀芝为杨军一家的孝衣发愁。
家里的那点布票,平时都是省吃俭用攒下来的,这些只够孝子一个人穿的,至于秦秀芝和其他家人只是在胳膊上系了一根只有指头宽的布条。
杨军听完后,心情非常沉重。
他知道农村日子苦,却没想到比想象中的还要苦。
办个白事,竟然连孝衣都买不起,只能全村人互相拆借。
不过,当看到全村人没有一人穿一件干净没有补丁的衣服,他也就释然了。
农村人过日子,都是小孩拾大人的衣服穿,老二穿老大剩下的衣服,老三接着又拾老二的……
等到老小的时候,那衣服上的补丁一摞一摞的,穿到最后,已经不知道原来的衣服是什么颜色的了。
“我这里还有一些布票,拿去镇上买点白布吧,别让人看了笑话。”王玉英叹息一声,从贴身衣服里掏出一个鼓囊囊的手绢。
这次回老家,她已经把所有的钱和票都带了回来,看着手绢里厚厚一沓的钱票,杨栋鼻子一酸,差点哭出声来。
母亲含辛茹苦一辈子了,到头来,不能办上一个像样的葬礼。
杨栋红着眼接过王玉英手里的钱,向一旁的那个青年招了招手道,
“安邦,你去镇上扯几尺白布,快去快回。”
“知道了,大。”
杨安邦应了一声,接过钱和票就出去了。ъitv
随后,村支书王大眼来了。
这是个五十左右的半拉老头,标准的山西人打扮,身穿羊皮坎肩,腰间系着一根白布带,头顶用白毛巾裹着,手里拿着一支烟锅。
他进来后,先和杨军一家人打了个招呼,然后就蹲在灵堂门口抽着旱烟。
大家商量着老太太的后事。
“杨老二,俺看了看日子,九号是入土的好日子,你觉得咋样?”
王大眼之所以叫王大眼,据说他小时候能看到阴间的东西,所以村子里谁家孩子受惊吓了,老人入土、祭祖了等等全都来找他,久而久之,大家都叫他王大眼。
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眼睛再也看不见那些东西了,但是大家叫习惯了,所以,他这个外号一直叫到现在。
现在是新社会,上面提倡铲除封建迷信,不过,谁家要是遇到什么事,还是请他掌掌眼。
这不,王大眼作为丧事的大总管兼阴阳先生,来找杨栋商量如何安排后事了。
“,九号不行,那天是我生日,能不能改到十一号?”杨栋闻言摇了摇头道。
生日和下葬的日期是不能选同一天日子的,这是规矩。
王大眼想了想,摇了摇头道:“十一号不宜动土,就只能十三号了。”
农村红白事是有讲究的,选的日子也不能乱选。
红事一般用双日子,白事只能用单日子,也就是说,只能用一、三、五、七、九这样的单日子。
谁家里要是死人了,一般会停灵五天或七天,如果日子实在不凑巧,就只能用九天,但是最多不能超过十一天的。
今天是三号,离王大眼所说的十三号还有十天。
杨军一想到要在这里呆十天,就觉得头疼。
在这十天里,吃不好,睡不好,就连洗澡的地方都没有,其实这些都好解决,最头疼的就是上厕所的问题了。
一想到旱厕,杨军一阵恶寒,浑身发冷。
他发过誓,这辈子打死也不上旱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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