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点头称是,心里却想着待溶儿回来还得细问问。女人家到底心细,这平白无故的去求请赐婚,其中必有缘故,她这个做母亲的少不得要弄个明白。
水溶因这事心中忐忑,在席上虚坐了一会儿就要告辞。今儿是卫若兰的东道,他也不强留人,让他罚了一杯酒就算了。
偏偏贾宝玉也在,他一向仰慕水溶的才学,又艳羡他俊美的容貌,初见之时便引为知己,好容易见一回哪里肯轻易放人。“小弟好久不见世兄了,怎么也不多坐一会儿,咱们说说话再走也不迟。”
水溶哪有心情同他说笑,便道,“实在是昨日吃多了酒,今儿还没大缓过来,改日再叙也是一样的。若兰,你们尽兴,改日我做东,咱们再热闹热闹,先告辞了。”
卫若兰眼尖,转身挡在还欲说话的贾宝玉身前,笑着将人送出去,“那就等着你的酒了。你们两个,还不快点扶着世子爷。”
水溶顺势将手搭在小厮肩上,“还真有些吃不消了,你留步。”
卫若了一句话,便回到席上。见贾宝玉闷闷不乐,推了一把身边的冯紫英,笑道,“你看看,宝二爷一个人无聊你,还不快过去敬他一杯。”
这些人中数冯紫英同贾宝玉的关系最好,又是个爱热闹的人,便端着酒杯喊他,“宝玉,还不快举杯,今儿咱们不醉不归。”
贾宝玉忙端起酒杯,一口干了。见大家都在说笑取乐,遂把方才那点子郁闷都抛却了,听着一旁小戏子的小曲儿摇头晃脑。
水溶一进府就听说了才刚父王怒气冲冲的找他,也没往赐婚的事儿想,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先被他母亲身边的嬷嬷请了过去。
一进房门,里头的热气熏的他有些头晕,由着丫头将披风解下,这才进到里间去。见他母亲坐在炕上,便恭恭敬敬的请安,“母亲安好。”
王妃皱了皱眉,吩咐道,“你去给世子爷倒杯热茶来。这又是去哪里喝酒了,一股子臭味。”
水溶赶紧漱了口,又喝了几口热茶,顿时觉得肚中暖暖的舒服极了,“才喝了两杯,许是他们喝太多了,酒味就染到衣服上了。母亲急着叫我来有何吩咐?”
王妃也不再责问,转而吩咐身边的丫头下去,“你今年就二十了,你也知道,太妃去时就惦记着你的婚事,如今怎么也该定下来了。”
水溶急忙说道,“母亲,这事儿不着急。”
“浑话,怎么不着急,你看看东平郡王家的二小子比你还小两岁呢吧,马上就要娶媳妇儿了,你要拖到什么时候。”王妃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多少回了总推三阻四的,像什么样子。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已经有了意中人了?”
水溶矢口否认,“自然没有,母亲多心了。”脸上却是多了一丝不自然的神色。
王妃忽然笑道,“罢了,跟娘还藏着掖着呢,你去求皇上赐婚的事娘都知道了。你也是,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先跟我说,这样莽莽撞撞的去求皇上反倒显得不庄重。”
水溶没想到这事儿这么快就被母亲知道了,却也不好说什么,低垂着头坐在那里。
王妃继续说道,“你说说,怎么偏就看上林姑娘了。你们倒是打小就认识的,可她,难道真就比娘跟你说过那些小姐都要出挑?”
水溶笑道,“儿子也不大认识那些小姐,怎么知道好坏。只是林姑娘是您打小看着长大的,她是什么样的人您还不清楚吗?从前我去先生家的时候就听几个下人提起,说他们家小姐从小就聪明,跟爷们一样读书识字,比大爷还厉害。儿子不求将来能得一个美若天仙的媳妇,只求她知书达理,别像有些人那样被娇宠坏了,反倒惹得家宅不宁。”
王妃叹道,“你说的在理,这娶媳妇儿可不能光瞧着好看,她将来可是要替你掌管偌大的王府的。只是论起知书达理,唐家的两位姑娘也并不差什么,都是书香世家出身,相貌虽说不是顶尖的,却也称得上闭月羞花。大姑娘闺名娉婷,今年正好十六岁了,你觉得如何?”
水溶顿时语塞,到底是母亲棋高一着,样样顺着他来说,到了还是提了别人家的姑娘。不过还是想出了对策,“母亲,儿子都已经求到皇上跟前了,这样岂不是欺君。”
“嗨,这有什么,皇上还没下旨呢,婚姻大事毕竟还得父母做主,想必皇上也不会怪罪的。”王妃见他神色有异,心知是不愿意的,便问道,“这也没有外人,你就给我交个底,是不是真的非林姑娘不娶?”
水溶大窘,不过想起书房里珍藏着的那张诗稿,虽然不过是一首七言绝句,字里行间却透着一股超凡脱俗的灵气。说它婉约却多了一分大气,说它豪放却带着女子的细腻,是少见的闺中之作,比之清照、文君,也不逊色。更难得诗中所写,竟和他当时的心境分毫不差,说是知音也不为过。他既然能甘愿冒着违抗父母之命的风险,自然不仅仅因为当年的偶遇,也是因为林姑娘巾帼不让须眉之质。
王妃见此哪里还不明白,恐怕儿子早就对人家牵肠挂肚了,只可惜玉儿太小了点。王妃越想越可惜,这么好的一门亲事,因此便道,“我明白了,这事儿你就别管了,娘心里有数。你赶紧回去把衣服换了,这一身的酒气别让你父王遇见。”
水溶听此话还道是他母亲会帮着他,因此不再担心。抬起手左右闻了闻,还真染上了些味道,起身就要回去换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