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氏勒着抹额,斜靠着引枕,虽然起来了,看着却还是不好。黛玉和林珩请过安,有些担忧的问道,“祖母,您这会儿觉得可好,”
唐氏有气无力道,“我没事,怕是睡过了,身上有些没气力,一会儿用过饭,喝杯茶醒醒神就好了。对了珩儿,你明儿去唐家走一趟,让他们帮着打听打听你爹爹的消息,就说是我的意思。”
黛玉道,“爹爹才去了一月有余,就算是一路快马加鞭也难说有没有到那里。爹爹不是说了这回不过是替皇上跑腿儿,并没有什么危险,您就放宽心吧。倒是您这样,让我们放心不下,明儿还是请太医来看看吧。您原本夜里就不容易入睡,那茶也别喝了,让他们换了热热的牛乳吧,上回大夫不是说那个好吗。”
唐氏道,“我也知道,就是心里不踏实,去打听打听也好。玉儿如今越发的有大人的样子了,罢了,明儿就派人去请吧,我这把老骨头也不知能熬到几时。横竖这些都有你做主了,我乐得松快,都听你的吧。”
林珩忙上前赖在唐氏身边,说道,“您又说这样的话,岂不是惹姐姐伤心,上回您不过讲了句玩笑话,姐姐可是流了许多眼泪呢。您可是林家的主心骨,必定是长命百岁的,不然叫我们可怎么办呢。”
唐氏笑道,“你这个臭小子,这话竟是为了你姐姐才对,倒是不知道说你是有良心呢还是没良心。生老病死乃是人间常态,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当日若是没有你姐姐,想来我也活不了这么久。你们祖父去了之后,我就觉着活着没意思,你们父亲又是个省心了,若不是为了见孙儿一面我也早就走了。”说着说着唐氏便陷入了沉思,神情恍惚,似乎是想起了过去的事。
黛玉和林珩吓了一跳,忙连声叫“祖母”,这才让唐氏回过神来。想起刚才自己说的那些话,深觉不合宜,便道,“瞧我都说了什么,真真是老糊涂了。瞧天色也不早了,让他们摆饭吧,今儿又是咱们仨一块儿,你爹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瞧我,又绕回去了,珩儿你别忘了明儿去唐家,就是打听不到什么,好歹问过了我也能安心一些。”
林珩点头应下,黛玉吩咐人去摆饭,心里更加七上八下。她是女孩子又比林珩大两岁,自然想的更多一些。祖母这样必定不是无缘无故的,况且她的身子也是越发的不好,爹爹又离家千里,若是有个万一,黛玉不敢往下想。即便管家之事都学的差不多了,一旦碰到真事她还真没有这个魄力可以掌控大局。
第二日一早,林珩果然按照唐氏的吩咐往唐家去了,因唐晏和唐昊都不在家,林珩便找了唐晏家的表兄唐逸,说明来意。唐逸也不知道这些事,宽慰了几句就说等父亲回家一定转告,让林珩回去照顾好姑奶奶才是在正经。待林珩走了,唐逸把事情与母亲胡氏说了,胡氏一听就有些担心,让人套了车急急地往林家去了。她婆婆去得早,这位姑妈早年间可是帮了自家不少忙,听说当年自家老爷被老太爷责怪时也是姑妈出手相护,因此老爷时常吩咐让她要孝顺姑妈。现在林家表弟不在,家里也没有个主事的媳妇儿,她这个侄媳妇儿也该多尽心着些。
胡氏才出门没多久,唐晏便回家了,随行的还有唐昊。他们兄弟两早就分家而过,除非有事要商量,不然也不可能回同一家。唐逸便把林珩来说的事儿回了,自己下去不做打扰。
唐晏行伍出身,膀大腰圆,满脸的胡子,看着倒有些凶神恶煞,只是此刻却是一脸纠结,愁眉不展,“你说是不是有什么消息走漏了,姑妈怎么偏在这时候担心。”
唐昊道,“怕是母子连心,姑妈说到底也是个内院妇人,这样的事在各家爷们儿之间传还有可能,谁会传到内院去。只是皇上今日所言,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前头的队伍最快也是才到福建,又没有听说有八百里加急的奏报,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玄机不成。”
唐晏道,“我也闹不明白,不过当日挑选随从人员的时候我都是挑的心腹之人,副官又是从当日军营里开始就跟着我的章副官,表弟的安危倒是不用担心。只是皇上突然又让兵部准备好备战事宜,若是想一举灭了出云国,也不用等到现在。”
“可不是,都说了要和谈了,真是,这位爷的心思我从来就没猜准过。”唐昊摇摇头,手中的茶碗就是个摆设,一口都没喝,“听说鞑靼的大王正在来的路上,难不成是要趁虚而入,打鞑靼?”
唐晏笑道,“二弟你说笑呢,谁不知道自几年前那场战役,耶律齐称王,鞑靼早就同我朝交好了。皇上早年也说过,鞑靼只能使其臣服却不能归于本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况且耶律定如今还掌着兵权呢,鞑靼岂是好打的。大约是又在想什么主意了,皇上的心思,哪里是随便什么人能猜到的。若是表弟在还能给我们指点指点,如今,嗨,这都是什么事啊。”
唐昊也不复刚才的凝重,转而笑道,“大哥你怎么还是这样,多少年了,外人看着也都挺精明的,偏私下里这样糊涂。朝廷上的事,哪一件不是弯弯折折的,就是费脑子。如今也不需要你舞刀弄枪的,花点时间想这些又怎么了。罢了,听皇上今儿的意思,前头也没什么事,赶紧打发人去给姑妈说一声,别让她老人家担心受怕才好。这么大年纪了,若是吓个好歹,岂不是罪过。”
唐晏道,“不错,我这就叫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