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扶着红袖的手进了内室,卸了钗环,脱了外头的披风和大毛衣赏就睡下了。也不只是真的太累了还是这里太舒服了,很快便睡着了。红袖几个知道她觉浅,也不敢打扰,便结伴出去坐在外头自己嗑瓜子儿谈天。
黛玉才睡下,朦胧间就觉得眼前有一片白光乍现,隐隐的有似乎有丝竹管弦之声从远处传来,一时好奇便向前边走去,穿过一阵白雾,来至一所在。但见朱栏白石,绿树清溪,真是人迹罕至,飞尘不到。黛玉欢喜,想到,“这个去处有趣,清净别致又不粗鄙。虽说自家院子也弄得不甚清雅,到底还是人工堆砌出来的,失了本真。倒不如这样浑然天成的,看着舒爽。”
正胡思乱想之间,忽听山后有人唱歌,许是太远,却是听不甚清楚,只能听个大概曲调,竟是从未听过的调子。正出神之际,一个仙姑翩然而至,立在眼前。
黛玉忙过去问道,“这位仙子,不知这是何处,我怎的到了这里。”
只见来人笑道,“吾居离恨天之上,灌愁海之中,乃放春山遣香洞太虚幻境警幻仙姑是也,司人间之风情月债,掌尘世之女怨男痴。因近来fēng_liú冤孽,缠绵于此处,是以前来访察机会,布散相思,今日原是特意来接仙子的。此离吾境不远,不如仙子过府一叙,故地重游一番可好?”
黛玉不明白此话何解,因此便问道,“仙子此话何解?吾乃京城人士,祖籍姑苏,林氏黛玉是也,何来仙子一说。”
警幻笑道,“妹妹下界多日,怕是已将前尘旧事都忘却了。妹妹别怕,待一会儿我与你细细道来,先走吧,姊妹们怕是都等急了。”
黛玉无法,也不知身处何地,只得依言跟上。警幻仙姑甩了拂尘,驱散眼前的白雾,往前走了不多会儿,便来至一所在。只见石牌横建,上书“太虚幻境”四个大字。黛玉也不知怎的,竟有似曾相识之感,因此更加放心的随警幻仙姑进去。一时一群仙袂飘飘的侍女从里头鱼贯而出,见了她竟是一脸震惊,纷纷问警幻此乃何人。
警幻笑道,“绛珠妹子才下凡尘十几日,你们怎么就不认识了。”
众仙子惊呼,“竟是绛珠妹妹不成?妹妹,几日不见怎么就变了个模样。”
警幻笑道,“那凡间岂是什么好地方,沾染了俗气自然也就不复前尘的模样。你们还不快将妹妹请进去,难不成就在这里站着说话吗。”
众仙子都笑起来,一面把黛玉让进去,来至一殿阁依次坐下。黛玉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又不认识眼前这些人,便有些坐立不安,强笑着问警幻,“不知此处到底是个什么地方,诸位又是何人,乞请告知一二。”
警幻想着现在不过是在绛珠梦里,多说几句也无妨,便老实告知,却隐去了许多,“你原是西方灵河岸上三生石畔的一株绛珠草,因缘际会脱却草胎木质,得换人形。因凡心偶炽,下凡造历幻境,才变作了林家小姐,成为红尘俗世中的沧海一粟。当日你在天上时,也曾跟姐妹们玩耍嬉闹,咱们一番情谊,不忍看你久在尘世受苦,便想接你来点化一二,也好助你早日历劫,重返天庭。”
黛玉听她说尘世受苦之话,便忙反驳道,“我在家好好的,哪里受了什么苦。仙姑莫要信口雌黄,恐吓与我,还是快些将我放回去吧。”
警幻眉头一皱,不知发生了何种缘由,这绛珠仙子在凡间应该是寄人篱下,受尽苦楚才是呀,怎的这样说。再仔细一看,她眉宇之间并无愁态,看着单薄却也并无不足之症,忙招来另一位仙姑,嘀咕一番这才明白内情。
黛玉被晾在一边好不尴尬,又怕她们不让她家去,心中忐忑难安,只得一个劲儿的绞着衣角,不发一语。
警幻回过头来笑道,“竟是我弄错了,望仙子海涵。既然如今个人运势已改,却不在我的职责之内了。妹妹只当此一回是游历而已,不必放在心上,同姊妹们玩乐去吧。”
说着便有许多人涌上来,拉着黛玉往殿外逛去。黛玉心想,既来之则安之,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倒不如依了她,倘或一时高兴了,再求了她放人。再则此地景色秀丽,连她曾在江南见过的奇景也难以匹敌,因此倒放下担忧开始欣赏美景。
警幻却拉着才刚那位仙姑嘀咕,“不想久未主意凡间的动静,竟出了这样的差错。如今这林黛玉既然不曾父母双亡,自然也不会寄居贾府,那这灌溉之恩如何得报?她原是为此而下界历劫,若是不能得报,岂不耽误了功德。”
那仙姑却道,“个人自有个人的缘法,那林如海逆天改命也并非无缘无故,此中干系甚大,不是你我可以左右的。绛珠既然不用在尘世受苦,岂不更好。至于那fēng_liú孽债,自然有消去的办法,吾等静观其变,只待绛珠功德圆满便是了。”警幻点头,便跟上前去陪黛玉游览。
一亭一阁,一草一木,黛玉都仔细看了,果真有一股亲近之意,一时也忘了要家去。只是行走之间来至一处铜镜前,竟比家里的穿衣镜还大上几倍不止,里头恍惚有人影。警幻心中一惊,原是为了点心绛珠而准备的,此刻却是用不上了,可别惹出了什么祸端才好。因赶忙上前想把绛珠拉走,却见她好似钉在那里一般,如何都不走。
再往镜中看去,一会儿是林如海辞世,一会儿又是大观园葬花,还有几个姑娘家笑作一处,又有一男一女对坐而泣。黛玉心中大惊,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