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这一回很是高兴,林如海见女儿高兴自然也高兴。因此第二日君祁再让他去寝宫,他也不好意思再找借口开溜。前几日闹了点矛盾,正和君祁别扭着呢。不过进了寝宫林如海后知后觉想到,这君祁是不是故意来这么一手啊。不过人都在这了,想到什么都晚了。
君祁半躺在炕上,对面是正襟危坐的林如海,脸上挂着不屑的笑,“这薛劭辛苦算计了一辈子,好容易把薛家大权尽握手中,没想到他的儿子如此不济。要说他死了也有四年了,现在才察觉出不对劲,可见便是没有我的算计,薛家也撑不了多久了。”
林如海习惯了他私下里越发不正经的模样,也不管他,又批完一份折子才开口,“那薛蟠今年也不过十五六岁,一应经济世事全然不知。不过赖祖父旧日的情分,在户部挂着虚名,其余事体俱皆有伙计老家人措办。这一回若不是几处买卖承局都出了岔子,辞的辞,逃的逃,想来也不会发现。”
君祁盯着如海看了一阵,见他仍旧是平常模样,老神在在的看奏折,很是挫败。他一个大活人在眼前躺着,如海竟还是只顾那些死物,“你先歇歇吧,我这里还有件有趣的事儿,你听不听?”
林如海连头也不抬,说道,“还有这么些没看呢,昨儿答应了玉儿今日早些回去。”
“哼,就知道你心里只有你的宝贝女儿,好容易来了,竟真是让你来批奏折的不成。”君祁抽走他手中的纸笔,“你也不用跟我装傻充愣的,上回,咳,是我不好,今儿不会乱来了。晚上还要过去陪母后用膳,你尽管放一百个心吧。”
三年前,为了稳固皇权,君祁和心腹大臣们商量过后设立了内阁,大学士入内阁,参预机务。所有奏章先进内阁,由内阁大臣草拟意见,再移交皇上批准,最后由六部校对下发。而下发的所有旨意,也都改由内阁草拟,待皇上核准后再行发放。而内阁中|共有六位殿阁大学士,官至一品,六部尚书等级改为从一品。这么一来,林如海自然是入职内阁,同时卸大学士平日办公场所就在临敬殿,也用不着上衙门去。
而此后,接着批阅奏折的名义,君祁多次把人叫到御书房甚至是自己的寝宫,至于到底是批奏折还是干别的,那就要看他心情了。前几日,君祁好容易把人骗来寝宫,打发了宫女太监就要对如海动手动脚的。哪知道偏有一个女官闯了进来,扰了好事。
林如海脸皮薄,这么一回之后再不肯让他在这些地方乱来。这回是运气好,那女官看来也并没有看到什么,只以为自己惊了驾。若是下回人再进来晚一些,看到些不该看的,那他就真的不用做人了。
只是林如海不知道,那日闯进来的女官,就是贾敏的亲侄女儿,贾政的嫡长女贾元春。贾家多方打点,终于如愿将她送到了皇上身边。可惜几年了,也没见皇上对她有什么意思,不管是贾元春自己还是贾家人都有些着急。见过了宫里的踩低爬高,贾元春可不甘心就这么做一个女官,到了二十五岁再被放出去,因此一直以来都在寻找机会。而她确实比乾元殿里其他几位女官更为出色,因此招了嫉恨,这一回便是被人算计了。
君祁自然不会因她是贾家的就网开一面,更因为她的身份而不敢跟如海提起,只把人远远地打发到一位老太妃身边。接下来便是想方设法把人哄回来,好容易今日千万保证了什么都不干,只说有事说事。可真见着人了,近在眼前,能不讨点甜头吗,那可不是君祁的性格。
如海也不跟他争辩,好整以暇的看着君祁,“那你说吧,说完了我好回去。”
君祁讪笑,“别别别,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可还得看奏章呢。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薛家那个薛蟠。听说上京前他还在金陵闹出了人命官司,王子腾被我调去了四川,贾政替他摆平的,却是留了个把柄。”
“人命官司?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事儿林如海还真不清楚。
“据说那薛蟠看中了一个丫头,跟另一家争了起来,推搡中把另一家的少爷推倒在地,又让家下人把那个少爷打了个稀巴烂,竟是打死了。那应天府尹原就忌惮薛家势力,又得了贾政的书信,自然放了一马。浑说此番争执乃是二人夙孽相逢,薛蟠已得了无名之病,被死者之魂追索而死。薛家又多给了些银钱,便草草了结了此事。那薛蟠竟不把这当做一回事,仍旧高高兴兴的带着那个争抢的婢子,一路大摇大摆的进京了。”
林如海问道,“这么说来,这薛蟠如今是已死之人?”
“对。而且,这薛蟠上京的队伍里,多了的可不止那一个小丫头。”君祁笑得颇有深意,“那死者名叫冯渊,酷爱男风,最厌女子。那薛蟠整日只知玩乐,也有那龙阳之癖,往日就曾同冯渊抢过一个戏子。谁知那薛蟠想方设法夺了那戏子,没几日又丢开了,却是跟着冯渊跑起来,对他上了心。那冯渊看不上他,从未有过好脸色。前些时日冯渊见了那个小丫头,竟说要正经的迎回家去做妾,日后再不同以前那些人瞎混。冯家人自然高兴,薛蟠却是不乐意。因见那小丫头也算可以,便又同冯渊抢了起来。见他主意已定,被家奴们撺掇着,便想出了一个狠招,假意把人打了,暗地里却是把他抢了过来,藏在身边。如今怕是将他装作了一个小厮带在身边呢。”
林如海怔愣了一阵,正正经经的说,“你何时对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