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姨娘到底没能撑过去,留下儿子,就这么走了。
唐氏叹息了几声,便不再提这事儿了。难产这样的事,原也不算少见。她让人查了也没发现什么手脚,想来是她没这个福气。到底只是一个妾,哪里比得上孙子重要。
林家小少爷取名林珩,养在太太贾敏名下。在贾敏的敲打下,林家上下谁也不敢再提苏姨娘,尤其不敢说少爷乃苏姨娘所出。连当日伺候苏姨娘的霁月,都被寻了个不是打出去了。
唐氏和林如海对此都没说什么,这个孩子唯一的缺点便是姨娘所出,如今这样,倒也好。
正月未过,林家上下又开始整顿行李,准备回京。林如海这位巡盐御史,同前几任一样仅仅做了一年便被调回了京城。多少人背地里笑他,非要故作清高,结果连银子都没来得及敛,就被皇上一纸圣旨召回去了,真真是百忙一场。
林如海全然不管这些,喜滋滋的带着一家老小登上了北归的大船。比起来时的重任在肩,前途未卜,如今可以算得上是功成身退,且收获颇丰。只是可惜没能把那位癞头和尚找到,却成了林如海的一件心事。
途经金陵,林如海原想趁着船靠岸休息的时候带着黛玉上去走走。只可惜黛玉这两日在船上闹得厉害了些,有些晕船的症状,仄仄的提不起精神。因此便作罢了。
京城里头,贾母正叫了王夫人一道在商量元春的婚事。元春乃是王夫人所出,又是唯一的女儿,平日里也是百般宝贝。早几年她便已经开始在相看京中的青年才俊,可惜不是家世不够就是人品不行,挑来挑去也没有个像样的。这么一耽搁,便把女儿耽搁到了二八年华。若是今年再不能定人家,想要找个好夫君可就难了。
贾母本来就看不上王氏的做派,生生把这么好的孙女给耽误了。再者,元春虽说是二房嫡女,却不是正经的荣国府嫡女。若是哪一日她去了,两兄弟分了家,凭二儿子如今的官职,定然是要吃亏的。
贾母抱着小铜炉,斜倚在炕上,因只有她们婆媳二人在,这话说的也直白的很,“要我说,早些年胡家二公子就不错,你偏不愿意,嫌人家家世不够出挑。可人家转头就聘了赵侍郎家的女儿,如今连孩子都有了。咱们家虽说是国公家,可这爵位是老大家的,元春能嫁到胡家这样的人家,已经是高攀了。”
王夫人心中不快,贾政官职不高,多年无升迁,已然让她有些下面子,轻易不曾提起。这些年管家下来,她也早已把自己当做了正经的宁国府的女主人,就等着送走老太太便可以掌管家业。如今老太太这么一说,王夫人的脸上自然不好看,只是她向来是个温良恭俭的,便笑着顺着老太太的话说道,“老太太说的极是,原是媳妇儿年轻没经验,元春又是我唯一的闺女,因此未免有些挑剔。媳妇儿也不指望给元春找一个像她林姑父那样出挑的人物,只是到底这出身、品行不能太差。一则与以后府中姑娘们说亲有碍,二则也让人小瞧了咱们宁国府。”
贾母拢了拢头上的抹额,“这话很是,只是你也太过了些。如今元春都十六了,可是再不能留了。这些事儿原本自有你们做父母的去操心,只是你既跟我说了,我这个做祖母的少不得帮着相看一番。如今京城里适龄的,数来数去也就那么几个,跟咱们家熟悉的确实不多。只是你该早些说才是,正月里请年酒的时候正好是个名目,如今可上哪里找这么个名头去?”
王夫人赶忙赔笑脸,“是儿媳糊涂了,正月里迎来送往的一通忙,竟把这么要紧的事儿给忘了。不过听闻姑太太一家便要回京了,想来到时候必定免不了各家走动。因此儿媳想着求姑太太帮忙打听打听,林家走动的人家原跟咱们家又是不大一样的。”
贾母心中发笑,她这儿媳妇绕了这么大的圈子,可不就是为了这一句话吗。不过这也是为了元春,何况若真是能跟那样的人家结交,于贾府也是大大的有利。因此轻笑着道,“也是,竟把他们给忘了。之前送信来,不是说三月中旬便能到吗,那就再等上几日。她好歹是元春的姑姑,让她去看我也放心。”
王夫人自以为这事儿成了,才刚要开口谢过,耳听得贾母后头又添了一句,“不过既是你闺女的婚事,你心里自然有数,我就不做这个中间人了,横竖有什么要求你们姑嫂两个商量着来吧。”她绕了半天,就为了贾母能够出面替她跟贾敏说说。她跟贾敏关系如何,贾母岂会不知,竟是要她向贾敏低头的意思呢。只是为了女儿,王夫人也少不得应下了。只是另一边又求了娘家嫂子帮忙相看,若是好的,省得再求贾敏。
三月十二,林家的船总算是靠了岸,留在京城里的管事早就派了车马在码头等着。才一年没回来,林如海却觉得恍如隔世。将母亲和妻子还有一双儿女一一搀了下来,林如海把那点小心思压了下去,横竖眼前的才是真的,何必执着于从前。
到了家,唐氏懒怠的很,家里头一应都打扫出来了,也无需太多安排,便带着黛玉回院子里歇息去了。贾敏如今一心扑在儿子身上,也不耐烦管这些。且林珩才三个月大,在船上晃了这么久,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大碍,因此倒是先请了太医过府来诊治。
林如海匆匆忙忙的洗漱一番,换上朝服,趁着天黑之前进宫面圣去了。原本回京述职的官员应先去吏部报道,由吏部向皇上奏报,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