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方博轩是怀着一种怎样的心情在《知情同意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的,等我醒过来的时候,袁乐已经被推进了重症监护病房。我隔着擦的一尘不染的玻璃远远的看着她,床边的仪器和满身的管子让她看上去十分虚弱,似乎轻轻一口气,都能将她的灵魂吹离这个世界。
我站在那里无声的哭泣,方博轩悄悄的在身后为我披上外衣,小声的在我耳边说,“妈妈一定知道咱们两个在看着她,是不是?”我轻轻的点点头,“是,她现在看的见,也听的见,只是她累了,不愿意和咱们说话。等她休息好了,就会醒过来。”
方博轩说,“等她醒过来,我一定帮黄叔把她追到手,这么多年,她一个人太孤独了。”我含泪笑着,“没想到还有你这样的儿子,竟然急着把自己的妈妈推销出去。告诉你,我可不答应!”他问,“为什么?”我说,“那么容易让黄叔得手,一定不会好好珍惜她的!”
我们两个轻声轻语的说着,目光一刻也舍不得从她身上挪开。直到护士提醒我该回病房了,方博轩才依依不舍的说,“妈,我先送这个小麻烦回去,你好好休息。”
袁乐的病情非常严重,我和方博轩的心无时不刻的揪着,生怕医生会带给我们一丁点儿不好的消息。徐蕾蕾抽空来看我,她说,“阿姨的事情我听说了,你放心吧,她这种情况在老年人身上非常常见,我敢打包票,一两天她就能回普通病房的。”我说,“蕾蕾,谢谢你来安慰我,妈妈她……”话没出口,眼泪就落了下来。
她拉着我的手说,“她一定会好起来的,你现在先把自己照顾好,才能去照顾她呀!”我说,“我只是太着急,所以才会晕倒,今天就可以出院了。”徐蕾蕾忽然顿了一下,忽然说,“欣怡,你,你还不能出院,需要在观察两天。”
我忽然警觉起来,“我到底怎么了?”她看向别处,慌张的说,“没,没怎么,哎呀,我还要去给病人输液,我,我就先走了!”她太年轻,不懂得掩饰自己的情绪。我一把拉住她说,“蕾蕾,你跟我说实话,我,我是不是病了?”
方博轩拎着一袋水果走进来,徐蕾蕾像看到救星似的跳起来说,“正好你回来了,快陪陪她吧,我走了!”我来不及拉住她,让徐蕾蕾溜了。方博轩问,“她这是怎么了,像见了鬼似的?”我说,“博轩,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没有,绝对没有!”方博轩显得很从容,“是不是徐蕾蕾那个小丫头说什么了?”我说,“我只是问了问我生了什么病,她怎么都不肯告诉我。”方博轩说,“你根本就没病,她能告诉你什么啊!”
我拉着他的双手说,“博轩你看着我的眼睛,你告诉我,到底怎么了?”方博轩握着我的手,“欣怡,你真的什么事儿都没有。”我说,“那好,既然这样我现在就要出院!”我几乎是从床上跳下来的,方博轩拦腰抱住我,“你等一下欣怡,等一下!”
“那你告诉我,我到底怎么了!”我嘶吼着,吓得从门外经过的护士哆嗦了一下,然后探进头来说,“小声点儿,这里是医院,其他的病人也需要休息!”方博轩道了歉,过去把门关好,然后坐在我的面前沉默不语。
“欣怡,你必须留下来,直到医生确认,确认你脑袋里的东西,它……”方博轩的眼眶微红,我反而有些释然,“这么说,我和爸爸一样,脑袋里长了肿瘤?”他猛的抬头,吃惊的看向我。
我说,“我爸三十五岁的时候参加职称考试,忽然在考场晕倒,突发脑血栓和脑溢血,住院检查后发现他的脑子里长了垂体瘤。”方博轩说,“可是叔叔现在一点儿也看不出来生过那么大一场病。”我笑着说,“我爸很坚强的,那时候还闹过一次笑话。当时我爸走路一瘸一拐的,我怕小伙伴笑话,竟然不和他一起出去!”
我笑着,笑着,然后眼泪就落了下来。我忽然紧紧的抱住他,“博轩,我害怕!”他亲吻着我的头发,“别怕,欣怡,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无论什么时候。”我说,“不,我不愿意让你承担那么大的压力,公司的,妈妈的,还有我的。”
他说,“傻话,都是傻话,你是我的女人,到什么时候我都不会不管你的。”那一刻我的心前所未有的平静,这个男人就像风平浪静的海洋,我就是飘在海面的那艘小船,他托着我,陪着我,永远不离不弃。
公司那边的事情还等着方博轩去处理,吃过午饭,我就把他赶了回去。临走前他嘱咐我有事一定要给他打电话,我笑着说“知道了”,可门关上的那一刻,我却把自己捂在被子里,失声痛哭。
眼泪是女人最好的武器,它可以打败敌人,打败男人,却抚慰不了自己。我躺在湿漉漉的枕头上,昏昏沉沉的睡着了。恍惚间,有人拉着我的手,我以为是方博轩去而复返,可睁开眼睛的看到的,却是谷浩歌。
“你醒了?”他的声音如以往那么温柔,我连忙把手抽回来,“你怎么来了,不用去公司吗?”他说,“听说你和袁姨病了,来看看你们。”我看着他眼底深深的担忧说,“是不是徐蕾蕾和你说了什么?别担心,我真的没事儿。”
他忽然抱住我,在我耳边呢喃,“欣怡,我不会放手的,我再也不会放手了!”我挣扎着推开他,“浩歌,你别这样,蕾蕾对你的感情我们都看在眼里,她是个好女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