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来的时候没料到会耽搁这么久,便没有带干粮,大家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虽一个人只发了两个汤圆,可廖胜于无。
如此折腾一番,一行人终于得偿所愿地出城。
一向老实话少的赵爹爹道:“娘娃儿们见了那俊俏公子,以后找婆家,哪儿还看得中寻常人家的男儿?”
金穗抿唇而笑,不言语。
黄老爹轻蹙了下眉,暗自打量她的神色,又不动声色地转回目光,接上赵爹爹的话,笑道:“照你说的,寻常人家见了地主家吃肉,回家便不吃饭了?”
“……那倒也是。”
……
元宵节一过,春节算是过去了。
一年之计在于春,双庙村的人边八卦着城里元宵的热闹,边把自己从过年的安逸懒散状态调整回斗志昂扬、精神抖擞的状态,下地的,除草的,挖水沟的,播种的,忙得不亦乐乎。
自过年起,黄老爹便把黄秀才的灵堂撤了,后来又把他和席氏的牌位挪到内隔间里,逢初一十五,便让金穗上柱香。
又略略收拾布置了下,黄老爹去找秦四郎:“我那不孝的儿子去了这多时候,灵堂不用了,过个年又沾个喜庆。四郎,要是花朝节有想来做些小买卖的,便留意着些,我想把前院租出去,到时知会我一声儿便是。”
早些年便有人眼红席氏在花朝节上做生意挣银钱,也有人来找席氏租用学堂暂做铺子的,可席氏以学堂是孔老夫子教书育人的圣地为由拒绝了。
秦四郎想起黄老爹向他兄弟追要银子的事儿,心中气闷,眼中嘲讽一闪而过,又恐黄老爹没了银子再去要,这时候只能尽力帮他:“这事儿我放在心上惦记着。可你晓得那屋子……成不成我尽力就是。”
黄老爹苦笑点头,他倒是真想把前院彻底卖了,毕竟前院的地理位置很不错,可那得过几年风头过去了再说。
他抿着嘴道两声谢便离开了,打算等过了二月二再去秦十郎家要银子。
黄老爹摸摸脸,他的脸皮变厚了,竟也做起了那等无赖之事。
刚到黄家大门口,黄老爹便看见一群骑马的护卫护送着一辆豪华马车迤迡而来。他站在门口眯着眼睛细细瞧了两眼,及至看清那车帘子上的广玉兰花,面色突地一变。
罢了。就卖秦四郎家一个人情。
黄老爹进屋叫了两声“珍眉”,道:“你去跟你秦四伯说一声,我刚看到元宵那晚的慕容公子到我们村儿上来了……有几个护卫那晚我见过的。快去!”
珍眉呆愣了会儿。黄老爹推她一把:“出门后莫张望,直接去你秦四伯家。”
珍眉始才反应过来,傻笑两声,确定自己没听错,蹦蹦跳跳的去报信了。
金穗惊讶过后。奇道:“爷爷,那慕容公子也忒奇怪了,元宵节去县府也罢了,咋来咱们这个偏僻的小村子?”
“这你就不晓得了,”黄老爹想了想,金穗年纪不小了。又没多少出门的机会,便对金穗道,“海难那年。水师死了好多兵丁,没死的都去打扶桑国了,慕容王府四处征兵。当时的昌邑太守忧国忧民,极力劝说昌邑王和兖州刺史。所以,慕容水师里有许多兖州兵丁。慕容公子对我们兖州人亲近些也是自然。 咱们珠黎县出的兵丁最多,且。当时收容的难民也很多,因此,慕容公子对咱们珠黎县又亲近些。”
原来还有这段故事。
金穗笑嘻嘻的,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元宵那晚发汤圆的士兵说啥鼎力相助。”
孙女如此聪慧,一点就透,黄老爹心中却突然酸涩不止。
这时,突然有人拍门喊道:“老黄爷,慕容家的小公子来了,快到东头卢爷爷家去!”
喊完这句,赵小全便走了,片刻后,隔壁传来他相似的呼门。
黄老爹洗了把脸,让金穗好好呆着,便去了卢爷爷家。
过了半晌,喧闹声渐次逼近黄家后院。金穗放下手中沾着泥土的韭菜,凝神细听,果真那群人进了黄家。
气宇轩昂的少年言辞恳切,语气真挚,一手握着黄老爹,一手握着卢爷爷,丝毫没发现两人的僵硬和局促,以吹面不寒杨柳风的声音道:“看到你们在这里生活安定,我就放心了。回头我奏告祖父和父亲,祖父和父亲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只他的声音和语气就让人很舒服,黄老爹和卢爷爷终于自在了些。
洪县令一脸欣慰,仿佛这是他的功劳,其他兖州高官纷纷逢迎拍马,说些圣上圣明,兖州沐浴皇恩风调雨顺,感念慕容王爷仁慈关心难民生计之类的话。
慕容霆附和几句,又对一着装极为尊贵的中年男子笑道:“也是咱们兖州人有福,有昌邑王叔这样高瞻远瞩,爱惜百姓的王爷。”
好容易有机会出封地,正欣赏农家小院的昌邑王突然被点名,回头笑了笑:“贤侄过奖,我等享用百姓奉禄,为百姓分忧乃是天经地义。况且也是太上皇仁慈,日夜为百姓祈福的结果。”
言罢,他眉头深深一皱,不再言语。
黄老爹请慕容霆进屋,心中着实担忧金穗,他哪儿知道慕容霆见黄家屋宇多,直接领着一群人到了自家?
前院才做过灵堂,他自然不敢在那里待客,只能把人领到后院堂屋。
先进屋探路的是慕容霆身边的小太监喜公公,喜公公脚刚踏进高高的门槛,便见一瘦弱的女童跪在地上。
判定女童不具备威胁性,他便直接吩咐小厮擦干净桌椅,把一些锋利的摆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