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怿王爷,手上的托盘里还托了不少……吃的……

他将东西放在桌上,道:“忙了大半日,你定是饿了,即便不饿,也该渴了。”

陶晴低着头,在红纱里低笑了一声,道:“我确是有些口干,只是王爷如此做,反教我不知该当如何了……”

“今日才说过要对匀匀好的,难不成让你进门第一日便饿晕过去么?”怿王往前走了两步,逆光立在她跟前,说:“再者,你身体本就不好,今日定然已经累到了,更不可再饿着了。”

新娘子本就不该多言,陶晴想了半天也没能决定是否要给他此行一个肯定,最后只好笑着说了句:“如此,有劳王爷。”

“我出去吩咐一声,不会有人过来搅扰你。”他说完往前走了两步,又顿住,回首道:“若觉得无趣,匀匀休息就是,等外面的琐事完了,我便过来。”

他不提还不要紧,这么一提,陶晴刚刚安定下来的情绪又翻滚沸腾起来了,故作镇定地抬头从红纱里看着他,道:“是有些无趣的,王爷可否让落碧落蓝进来陪我?”

“好,我去安排。”

陶晴稍稍心安,可等她吃完了,喝完了,又坐着消化了一通,该来的人却还是没有来,她顿时有些沉不住气了,整个人又开始焦躁起来,按说依着落蓝的性子,又知道此事的重要性,就算没有人去找,也该想方设法地来了才是,可眼见着太阳往西去了,怎么连个人影都没有呢……

自早上到现在,即便有里三层外三层的霞帔加身,陶晴却一点没觉得热,现在却急得满头大汗……

看情形应是被人绊住了,或是临时遇到了什么事情。可落蓝再不来,晚上的洞房怎么办呢?不就逃不脱了么?

一早,落蓝就给她吃了避暑汤,是以她并不觉得热,为的就是能够在傍晚时因为“中暑”而“体力不支”,然后,逃过一劫……

并且因为王府的那位“万先生”,落蓝那丫头可是没少下工夫呢,可是再好的药,若不能在关键的时候救人姓名,那也没用啊……

太阳终于下去了,屋里却被一对高高的喜烛照得透亮,陶晴只觉背上有细细的汗水沁出来,正将衣衫一层层地润湿……

然后前面的喧嚣好似也散了,终于,“吱呀”一声,门开了,进来的人却不是落蓝落碧,而是窸窸窣窣的两列人,怿王在旁边坐下,然后有人捧了秤,又说了一大串的吉利话,陶晴只觉得眼前一晃,那遮了整天的红纱,终于被挑了上去,烛光一照,她下意识的就闭了闭眼。

怿王好似低笑了一声,道:“匀匀今日受累了。”

陶晴觉得自己肯定狼狈极了,头发已被汗湿了,神情也定是倦乏的……

他终于将目光转开,让人抬水过来伺候王妃沐浴,完了又对陶晴说:“我先去书房取样东西过来,匀匀自便就是。”

他走到门口又转身对屋里伺候的丫鬟道:“一切随王妃的意思,不可多言。”

陶晴这才想起,新娘沐浴也是有许多讲究的,可他却只唤了府里的丫鬟过来,也是不想太折腾她吧,莫非自己已经蔫得连霜打的茄子都不如了么……

那群丫鬟果然乖觉,只是轻手轻脚的帮她把礼服退了,又依着她的吩咐取了干爽的家常衣服过来放好,就被她挥去外间候着了。

只是怿王这东西取的却是有些时候,等他回来,陶晴散开的头发已经干得差不多了。

他进来后,看了她一眼,将一个楠木盒子放在矮几上,然后坐在桌边道:“匀匀过来。”

陶晴扭头,一脸认真地道:“王爷,我在‘守烛’。”她早就打定了注意,若是落蓝不来,那自己就以“守烛”为借口,坐到天亮,然后……再想办法……

“蜡烛不会灭的,这是我特地让人做的。”他走过来,牵了她的手,引她在床边坐下。

陶晴只觉得一颗心好像掉在烧红的铁板上,被煎得“兹兹”直响,若是撒点葱花孜然,那就齐活了……

她忐忑地坐下,最后垂死挣扎:“王爷,落蓝她们……”

“是怀珺。”他看着她,眼睛里有烛光的影子,好看得不得了,他说,“说起来匀匀许是不信的,怀珺一直以为娶妻娶到的只有那个人,今后,匀匀便是怀珺的妻子。我也巴望着匀匀能明白,你嫁的是相伴一生的夫君,而不是王爷。”

陶晴看着他,那烛光便从他眼中闯进了她心里,晃动着,跳跃着,让人觉得欣喜,又温暖……她想了想,还是跟着慎重地点了头,道“我明白的。”

“你本就身体不好,落蓝那些药,还是少吃些。”他说完手摸了摸她颈后的长发,道:“头发既已干了,就早点睡吧,你不喜欢的事情,我不会做。”

被人拆穿总是有点窘迫的,可不知为什么,陶晴却觉得有些心安,即便被他拆穿了,感觉却不坏,许是话从这人嘴里说出来,总是特别容易让人心安的。

她抬脚上床,躺下,往里移了移,见他在床沿躺下了,于是又往里移了移……

怀珺笑笑,也没说什么,可在感觉她第三次移往里缩的时候,还是开了口:“匀匀不信我?”

啊?陶晴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可就是这一眨眼的安静,却好似默认了他的话似的,为了避免误会,她赶紧低声解释:“不是的,只是我向来……睡姿……不够雅观,怕……”

怀珺听完没有接茬,她却觉得心虚极了,一个姑娘家,睡姿不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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