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免给警长留下懒惰的印象,道卿一大早便骑着一辆小电瓶去上班。
少管所的地理位置离城市有些远,再加上地处偏低,连公交班次都很少。道卿出门的时候街灯还亮着,等到她到达的时候天边已经大亮了。
抬腕看了看手表,现在是八点一刻,距离上班的时间还早,道卿琢磨着今天的打算。
昨天下班的时候高狱警对她说的那番话,不管是对是错,是否打击到了她的积极性,人家肯费这一番口舌,总是一番好心好意。
而对于马云龙……道卿一想起来就觉得头痛,这种危险分子,更是在社会中钻营得比泥鳅还要滑溜。她一个刚毕业出校涉世未深的女大学生,恐怕玩心眼搞算计还不如他这个社会青年。
她本以为这个点儿,办公室里除了值班的狱警之外应该没有什么人,少年犯们出操过后也应该去劳动改造了,应该没有什么人才对。可是一推开办公室的门,里面这乱糟糟闹哄哄的场面倒是让道卿一惊。
“啊,道卿啊,”刘警长看到道卿推门进来,朝她简短地打了声招呼,“你先过来协助徐医生帮他包扎。”刘警长指指一个坐在长椅上的少年犯,“他伤了额头,眼角处还有一块淤青。”
“来了,”道卿利索地把包放下,卷起袖子走了过去。
她的目光在办公室中扫过,办公室的西南角高狱警揪着马云龙正在狠狠训斥,而办公室中多数的噪音都是这里发出来的。马云龙脸上多处挂彩,眼角一块高高肿起,冷面听着高狱警的训斥,眼睛却斜盯着墙根。
在靠近门边的地方,还有一个穿着卡其色风衣,带着黑框眼镜的记者。他脖子上挂着相机,和少管所的狱警正在争执着什么。看他脖子上挂的记者证,似乎是当地颇有名气的一家报纸的记者。当他举起相机,想拍下办公室中的场面的时候,却被刘警长拦下。
最终她在那位徐医生面前站定,长椅上坐了三个少年犯,高矮胖瘦不一,虽不及马云龙情况严重,但是人人脸上都有点儿瘀伤。
“你就是个刺儿头!”高狱警负手在马云龙面前焦躁地走来走去,“你就不能消停点儿?这才进监狱的第一天!如果你还是这个表现,我们必须把你和别的犯人隔离。你也是蹲过监狱的人,难道不知就凭你的表现,探监减刑完全不用想了!”
“你们这是虐待少年犯!”旁边那个身穿风衣的记者,听到高狱警的呵斥立即出声抗议,右手握拳高高举过头顶,老土中又带着一丝固执的坚持,“少年犯应该得到社会应有的关怀!他们正是因为犯了罪得不到谅解,才会离社会越来越远。你们这种横加指责的方式是对他们的二次伤害,你们要用爱,用关怀来感化他们,让他们感受到爱的温暖!”
高狱警听了他的这番辩白,沉着脸并未反驳,倒是马云龙在听到的时候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微笑。
“苏记者,”刘警长不得不对这位热血记着耐心解释,“你也看到了,我们并没有虐待少年犯,这是他们内部的恶性斗殴造成的。我们必须给他们一些相应的惩戒,来规范少管所的纪律。还请你不要用有色眼镜来看待这一起事件,并且对外界做一些正面的报道。”
这位记着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义正词严地道:“对不起,刘警长,我必须遵从我看到的事实,这是身为记者基本的职业操守。在我看来,你们对少年犯的虐待,并不是身体上,而是在于言语和心理上。你们看待他们才是戴着有色眼镜,你们根本不把他们当成普通的少年来看待,而是将他们看成腐烂的苹果,要将他们抛弃和剔除!”
“请先在洗手池洗手。”正在道卿竖起耳朵听着这前因后果的时候,她面前那位白袍医生忽然淡淡地开口,“然后帮我按住这块纱布,方便我包扎,谢谢。”
这是在这片兵荒马乱的嘈杂中,唯一安静平和的声音。似乎这里发生的争吵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而他所关注的只有他眼前这三位小病人。
“好。”道卿的注意力被这位儒雅的医生吸引了过来,伸手过来帮他轻按住纱布,被治疗的少年犯定定如石桩一样坐着。
徐医生侧过身来,小心翼翼地包扎着伤口,那细致的神情好像深怕将孩纸弄疼了一样。
“我是这少管所的医生,徐殊立,你好。”
徐医生一面剪下纱布,一面将纱布用胶布固定,看他专注的模样,道卿甚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位徐医生是在和她说话。
“你好,我是新来的狱警,张道卿。”
处理好了伤口,徐医生朝着道卿微微颔首一笑,拍拍那少年犯的肩膀笑道:“好了,你先去旁边坐着吧,下一个。”
他这样温和的脾气和和煦的笑容,简直就跟道卿在医院中见过的细致耐心的小儿科大夫没什么两样。在徐殊立的身上,道卿似乎感受到了一种沉静的力量,虽说他的病人是少年犯,但在那双眸子下,都是一视同仁的注视。
“原来是新同事,很高兴见到你,”徐医生递给道卿棉球和碘酒,“麻烦帮他们清洗一下伤口,动作轻一些。”
和徐医生说话,道卿几乎都忘记了身后的嘈杂。如果不是徐警长爆发出一声无可奈何的怒吼——“苏记者,如果你再这样胡搅蛮缠,我们只能取消这次采访活动,请你出去了!”
“请集中。”
徐医生皱了皱眉,“你的责任是协助我治疗,那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