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习坤当上了爸爸,却对这件事情一无所知。他这边的世界一直乌云笼罩着。自己怀了孕的妻子下不明。而苏成泰没有死,可却和死也差不了多少了。
白闻生靠着病房的墙,眉目里一片灰暗。深深的自责就像长满利刺的藤蔓,将他紧紧缠缚了住。走到如今这一步,他自觉难辞其咎。可是这么多的事情,就像连锁,一件一件串联在一起。要说错,他也不知道该从何算起了。也许一切都是命运,他要反抗命运,那就是错。而所遭受到的一切厄运,都是这反抗的报应。但是,一旦走到选择的交叉点,他还是会走向自己的心选择的那一边。
周习坤坐在椅子上,手肘撑在膝盖上,用手捂住了眼。他曾经自认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可现在他还是慌了神。
从死亡到醒来。他这一路所做事情的初衷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让自己不断地变强。只有变强才能不去畏惧周习盛,才能反过来将他踩在脚底下。为了这个目的,他敢拼,敢付出任何代价。在中午的时候,他真的以为一切都完了。白闻生的出现让一切峰回路转。而现在,苏成泰倒了,苏家的财产也离自己不远了。可是不知道为了什么,他的心也一下空了。自己追求的一切,难道就是铺着黄金的地狱魔窟?
他忽然站起身,走到了病房前面的小院子,面对着墙壁开始一根一根地抽烟。可是香烟也难以镇定住他的心。周习坤有些想哭,若是眼前有鸦片,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冲过去吸上几口。
“你在这?”不知道什么时候,白闻生走到了他的身后,与周习坤相反,他倒是一派平静。
周习坤回过头,不说一句话地将人抱进了自己怀里。白闻生微微一怔,笑了笑轻拍了周习坤的背:“怎么了?这可是在外面,人多。”
周习坤不理睬,依旧是抱着,把脸深埋向他的肩膀里,发自肺腑地道:“谢谢你。”
“谢我什么?”白闻生站定着不动,任由他抱着,目光注视着周习坤身后的白墙。
“你知道的。”周习坤没有将脸抬起来,他甚至有些无颜面对白闻生。情话说得再多,可用了几分真心实意只有他自己知道。可是现在他却觉得自己少不了他。
白闻生笑了笑,垂下眼:“我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亲戚?合伙人?才犯得上你对我说‘谢谢’这两个字。”
这话让周习坤又是感动又是觉得豁然开朗。他渐渐后抬了些身,握住了白闻生的手,笑意闪烁着溢于眼角:“我爱你。”
白闻生忍笑扭开头,回避起周习坤的目光:“好了,别说这些让人酸掉牙的话了。你还不收拾残局去?”
周习坤笑着点了点头,拉着白闻生的手却不放:“不然就这样吧。我离开苏家,以后我们就光明正大了。”
“胡说。悠悠众口,怎么可能光明正大?”白闻生理智尚存将周习坤的话堵了回去。
周习坤早知道这样不可能,他看了白闻生认真的目光,心里便开始发笑:“那咱们就这样偷一辈子?”
“现在也不可能改变。”白闻生没有察觉周习坤眼底的狡黠,依旧是严肃着说道:“你若不愿意,立即断了也好。”
“什么断不断的。我看现在也不错。岳父这一时半会也难出医院了,以后我们也没那么多顾虑了。”周习坤说道。
“你打算如何?”白闻生在周习坤的话里听出了寒意,警惕地问道。
周习坤耸了耸肩:“这些事以后再说。”
“你这样我不放心。就像今天若不是我偷看了你口袋里的字条,我根本就还蒙在鼓里。你到底相信不相信,能不能有事的时候和我商量一下!以前都是我白白在为你担心,你可连解释都没有一句。”白闻生道。
“好。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其实我也是不想让你担心才不说的。”周习坤说。
白闻生对他这话也只能姑且信个五分,长久的事难以预料,眼下却有当务之急,他道:“岳父那我守着,你去把你太太还有苏时征都找回来吧。”
“嗯。”周习坤皱眉点了点头。他觉着苏时征这事不简单,比如他如何从医院全身出来的,又比如他怎么可能会细心安排出今天这个事。回想一下他与自己说的话,那是话中套话,就像是有人教好了的,绝对不是他那个性子能做出来的事。
可谁又会这么来害自己呢?
苏成泰在七天以后醒了。可他的身体不能动,也说不出完整的话,他臃肿的身体堆积在床上,是一腔麻木了的躯壳,唯一能动一动的也只有眼睛了,只是眼神空洞,一直痴痴地盯着雪白的天花板。然后他会努力微微抬起手,嘴里“啊”的一声。可他努力半天动了的也只有手指尖而已。医生说他是中了风,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可要康复却没有那么容易。
白闻生内疚难当。这七天他的内心备受煎熬,而周习坤的日子也不好过。苏时瑛自从那天就没了消息。他找遍了她可能去的地方,又发动了人在城里找。只是这事不能宣扬,他总不能到处跟人自己老婆不见了。
特别是在外人面前,他必须装作没事人一样,照样谈笑应酬。
灯光罩在绿茵茵的台球面上,球杆尖到球再到球洞在视线下练成了一条直线,这本来是势在必得的。可周习坤却神乎其神地猛灌了力气,两球碰地剧烈撞击以后,竟然完全背离了计划路线,扬镳而去。
严秉煜往球杆尖上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