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六岁的大公主年稚而不能听说言语,自然不会知道这套道理,只是眨了眨好奇的凤眸,迈出脚步,想要推开非常室的厚重铜门。
“大公主。”王喜暗暗叫苦,想要拉住刘芷前行的脚步,“这儿不可以随便进的——”却被刘芷回头一瞪,惊怯放开手。繁阳长公主的耳力虽然不佳,但目光却十足的有皇家气势。小小年纪,不过轻轻一记瞪眼,便仿佛是张皇后一般,让人兴不起阻拦之意。
守卫非常室门户的执戟郎卫心中暗暗叫苦,他们的刀戟,能够拦住凶悍的敌人。却没法子拦住面前的繁阳公主。小公主今年年纪不过才六岁,且耳不能听,口不能言。是没法子用言语说通的。但她今年才堪堪六岁,娇软的像是最最珍贵的齐地冰纨,不要说是刀戟,只怕他们一根指头上去,都能擦的这个小公主跌一个跟头。实在不知道改怎么下手,彼此互视一眼,竟都被大公主逼得步步后退。
……
“……好好竟去了那儿?”刘盈闻言,怔了一怔,唇角便翘起了一丝笑意,“也亏得她能找的到这处地方。”声音温煦。
“大公主早慧伶俐。”管升躬身站在宣室殿中,笑的带有了一点讪讪和苦恼之意,“也是有的。守候非常室的郎卫没有法子。最后干脆收了刀戟排成人墙挡着着室门。想着大公主小孩子脾气,若发现进不去,也就自然回转了。却不料大公主待了一会儿,发现怎么也闯不进去,竟发起脾气大哭起来。伺候的宫人们手忙脚乱。想要哄着大公主出来,大公主却抱着非常室门前的髹漆盘龙柱。怎么也不肯下来——”
“竟有这种事?”刘盈愕然放下手中的紫霜毫笔,微微蹙眉道,“朕亲自过去看看吧。”
他知道阿嫣素来担心刘芷日后因为自身耳疾的缘故受了薄待,从小就教育刘芷对自我诉的坚持和毅力。这些年下来,刘芷受此教育,嫡长公主的底气固然有了,但发作起脾气来,除了父母及亲近的乳娘,是谁都不肯买账的。心中忧虑,匆匆从宣室殿出来,来到非常室前,远远的便见了在室中宫人的拥簇之间,刘芷死死的抱着朱红髹漆的盘龙石柱,抿着嘴,倔强的立在那儿,一双漂亮的凤眼左右微微张望,一远远的瞟到自己身上,便跃出惊喜,“啊”了一声,放开双手敞怀,似乎要他相抱的模样。
“大公主。”
王喜惊出了一身冷汗,连忙接住了跌倒的刘芷,“你可别吓奴婢——”
刘芷却不管不顾,刚刚在地上站稳,便向着阿翁奔跑过来,抱着刘盈的腿,抬起头来,一双凤眸精灵忽闪的,竟是一副十分欢喜的模样。
刘盈心中一酸,弯腰抱起了刘芷。
好好虽然早慧,但毕竟是在封闭的状态长大的,又才只有五岁,虽然常因为不见了母亲而哭泣,但内心深处,其实并不知道失去了阿娘对自己究竟是什么意义吧?他这样想,瞧着女儿便觉十分可怜,在她耳边低低道,“好好,你阿娘一定会回来的,到时候,你再去哭她,问她就这样丢下你,她可心疼不心疼?”相同模样的凤眸微微闭了,一滴泪水滚下来,落在刘芷的颈项之间,转瞬间就不见了踪迹。
刘芷却察觉不了阿翁的心思,一手急切的拉着阿翁的肩,一手回头指着室中,口中“啊,啊”作响,似乎想要催促着什么。
刘盈唇角苦涩的扬起,
“好了,好好,”
他不以为意的拍了拍女儿的背,笑道,“这非常室不过就是一间小屋子,也没什么好看的。你闹也闹够了,我们回去吧。”转身想要抱着刘芷离开。却听得一声尖利的哭声,刘芷面色丕变,发狠的按着刘盈的肩膀,死命的挣扎,力道大的刘盈疏忽间几乎抱不住这个孩子,只得将她放下来,看着她激动的模样,担忧道,“好好,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刘芷却不理他,甩开他奔出去数步,又在前方频频回头,口中发出“咿、呀”的声音,却因不能说出有效语意,而懊恼到了极限,一双凤眸望着自己的阿翁,闪烁着淡淡的水光,似乎饱含着无言的期盼。
她的一双眸子虽然随着刘盈一模一样的凤眼,但哭起来的神态样子,却十足的像着她的母亲张嫣,刘盈瞧着心中十分酸软。不知道怎么着,忽然记起了刘芷的生辰。刘芷出生在中元元年的六月初一子时三刻。
据世人说,这个时辰出生的孩子,主终生富贵,利其生母。
……阿嫣到现在还寻不到下落,她和好好是亲生母女。说起来,好好性子虽然有几分执拗,但平日里并不是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任性的。今日里这般赌命坚持,是否是因为母女之间特别的心有灵犀,感觉到了阿嫣的下落。这才发了这么大的脾气?
刘盈忽的扬声道,“打开室门。”
中郎将袁则微微诧异,但皇帝的命令已经下下来。他自然也只能轻轻应了一声,“诺。”
刘盈的呼吸之声,不知不觉随着郎卫钥匙打开锁门的声音,而渐渐敛而急迫起来。
明明知道心中多半是奢望不羁之想,但这一刻。他还是愿意相信,冥冥中自有天意,保佑妻子和他们父女二人重逢?
刘盈急急的步进非常室,抬头打量着室中情景。
非常室虽然称作非常,但室占地面积并不算大,深棕色的帷幕用组授浅浅的挂起。站在室门进出,一眼望进去,室内一览无余。刘盈环视片刻,室中一片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