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帖?”刘子秋满脸诧异地接过那张红纸,根本不知道此为何物,既不便问,也不好急吼吼在拆看。
谢蕴哪里知道刘子秋根本不懂,还当他故意拿捏,只得支吾道:“贤侄,祝一路顺风,恕不远送了。”
至少在江南一带,谢家的女儿从来都不愁嫁,何况还是他谢蕴的女儿。前几天王子茂登门求亲,可是备足了厚礼。如今他却主动将女儿的庚帖交到刘子秋手上,再要他开口相求,那是万万拉不下脸来的。
这五六天里,刘子秋与谢家人倒是相处甚欢。因为这件事已经闹大,倒也不用再瞒着谢志文、谢志武兄弟。于是,白天由他们兄弟俩陪着了秋在秣陵周边游山玩水,晚上则有谢翁山父子设宴把酒畅谈。
谢志文话不多,一如既往地让人觉得无趣。倒是谢志武总喜欢缠着刘子秋讨教武艺,与刘子秋倒有几分投缘。当初谢蕴给两个儿子取名一文一武,原本就有这方面的意思,只可惜一来未遇名师,二来资质欠佳,十年下来竟无所成。
刘子秋一试之下,便知道他不是练武的材料,多读读书说不定还能更有出息。但被谢志文缠不过,也只得教了他五禽戏和擒敌拳。五禽戏可以让他强身健体,擒敌拳对付几个小毛贼也勉强胜任。
虽如此,谢志武却已知足,和刘子秋更是亲近,简直无话不谈。他本来没有多少城府,挡不住刘子秋旁敲侧击,竟透露了谢家许多事情,甚至包括王子茂求亲送的什么厚礼。
但是刘子秋最感兴趣的,却是谢家兄弟有一个姑姑,也就是谢蕴的亲姐姐,曾经是南陈后主陈叔宝的昭仪。这样算来,高秀儿就应该是谢志文、谢志武兄弟的表妹了。
每天晚上饮宴的时候,谢翁山父子也少不了借机探听一下刘子秋的情况,偶尔问起他是否娶妻。高秀儿的身份比较特殊,不能引起外人注意。说起来,她虽是谢翁山的外孙女,但谢家肯定对这件事引以为耻,不会承认。所以,刘子秋也就含糊其词,但在谢翁山父子看来,那就是没有娶妻了。
谢家打听这件事并非无的放矢。在本朝,谢家崛起已经没有指望了,唯有寄托于下一朝。而刘子秋又守口如瓶,坚决不肯说出将来谁会取代大隋。最终,谢志文想到了一个主意,既然刘子秋肯定知道,那他们只要紧跟刘子秋就行了。
这确实是个好办法,但有个前提条件,必须笼络住刘子秋,和他处好关系。于是谢翁山兄弟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放到了谢沐雨身上,这才有了暗送庚帖的事情。
只可惜刘子秋不明白庚帖是什么,也就不明了其中的规矩了,直到谢蕴离开,他都没有什么表示。
来的时候,刘子秋只有四个人四匹马,回去的时候却已经变成了一支马队,队伍中还有两辆马车,一辆满载着谢家所赠的金银财物,另一辆却坐着凝露凝霜姐妹。这对姐妹在谢家眼中,不过两个奴婢而已,既然刘子秋开了口,自然满口答应,当时就去官府办好了过奴契。
刘子秋满载而归,意气风发,直到快出了丹阳地界,才想起谢蕴所说的庚帖来,忍不住从怀里掏出那张红纸,展开一看,不由傻了眼。
这些天闲聊中,刘子秋讲了不少茶艺上的东西。其实对于茶艺,他自己也只是略知一些皮毛。但就是这点皮毛,也足以让刚刚起步的谢沐雨叹为观止了。按照刘子秋讲的方法,泡出来的茶果然大不一样。因此,谢沐雨对谢志武说过,要好好谢谢刘子秋,谢志武当然毫无隐瞒地转告给了他。
所以,当谢蕴递给刘子秋那张红纸时,刘子秋还以为他女儿写的什么诗文,结果却只有八个字。就算刘子秋再糊涂,也知道那八个字代表的是一个人的生辰,这分明是谢蕴要嫁女儿的意思。
刘子秋只见过谢沐雨一次,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并非那天仙般的美貌。毕竟来自后世,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电视、报纸、络,还有各种广告,铺天盖地全是大美女,天然的,人造的,黑的白的胖的瘦的高的矮的,各式各样,足以让人产生审美疲劳。
谢沐雨却不同,她是大家闺秀,生长于书香世家,从小衣食不缺,生活无忧无虑,于是便有了一种由骨子里透出来的从容淡定。正是这种淡定从容的气质,让刘子秋记住了她。
从庚帖上的八字可以看出来,谢沐雨过了年才十三岁。刘子秋现在已经知道,东晋以来,早婚蔚然成风,许多女孩子十二岁就开始生儿育女,十三岁可以算得正当年。
但是,即使他很欣赏谢沐雨的气质,即使他能够接受早婚的理念,他也生不出一点要娶谢沐雨的意思。
高秀儿和刘子秋共过生死,甚至为了救刘子秋而自己放弃治疗,单是这份情,刘子秋就注定不能负了高秀儿。而谢家这样的望族最讲究门第,谢蕴能够将女儿嫁给他恐怕已经下了很大有决心,总不至于还答应让女儿?
对于婚姻大事,刘子秋看重感情多于外貌。既然这件事注定没有结果,还想他作甚?刘子秋随手将那张庚帖塞进怀里,策马而行。他却不知道,如果不想答应这门亲事,就该应将庚帖还给谢家才是,这样,谢家才好再择人家。他既收下庚帖,谢家自然当他答应了。
过了一日,进入吴郡地面,官道上忽然出现大批兵马,刘子秋赶紧让到路边。大隋实行府兵制,兵农合一,兵士散于各郡,平时务农,农闲练武,战时出征。没有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