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丝早已知道射匮在出使洛阳的时候被汉人扣了下来,而且听史大奈身边的人说,他已经被押回了草原,但是关在哪里,碧丝一直没能打听出来。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在草原上,这更是苦苦求生的法则。在这时候,碧丝首先要保全的是自己,并不会过多地去关注自己的丈夫。当然,那只是她的前夫,她现在的丈夫是史大奈。
不过,率领部落里的青壮出征的是她的儿子阙度。那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才十二岁而已的少年,本来不会成为这次战争的牺牲品,但小小少年野心却盛,一心要接过父亲的位置,坚持出征,想在族人当中立威。儿行千里母担忧,就算是看淡生死的突厥人也不例外。碧丝现在最担心的就是阙度的安危。
前些日子,大大小小几十个部落都来投奔新可汗,其中就有一些随达曼出征的首领。看到这些首领,碧丝就有些担心,可是史大奈却对前线的情况守口如瓶,任由她使出浑身解数,把史大奈服伺得舒舒坦坦,史大奈也不肯吐露一个字。而今天,她突然看到了坦利和伯丁,几乎已经确定了前线大败的判断。
大帐内,史大奈正在设宴款待远方来归的坦利和伯丁,一群突厥少女在帐中载歌载舞,碧丝悄悄躲在帐后偷听。
酒过三巡,坦利起身行礼道:“多谢可汗盛情,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
史大奈咂了一口酒,笑道:“坦利首领请讲。”
坦利手捂住胸口,深深弯了个腰,恭恭敬敬地说道:“我的族人还被大汉河西总管扣留在鄯善,请可汗行个方便,与汉人交涉一番,早日放他们回归草原!”
碧丝知道坦利是前锋,这一听更加确定前锋真的已经战败了。
伯丁也赶紧站了起来,同样行了个大礼,说道:“也请可汗替我的族人说几句好话,放他们早日回来。我的部落将永远追随在可汗左右,绝不背叛!”
史大奈摆了摆手,说道:“放心,河西桂总管与我是多年至交,那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不过,两位首领也要准备些礼物。”
坦利、伯丁均是大喜,一齐鞠躬道:“那是自然,多谢可汗!”
史大奈哈哈大笑道:“小事而已,来,喝酒,喝酒!”
伯丁却很谨慎,喝了几盏酒,却又问道:“可汗,不知道南面的战事如何了?”
这也是碧丝最想知道的,躲在帐后的她不由竖起了耳朵。
史大奈却打了个哈哈,说道:“能怎么样?达曼妄图和大汉对抗,不异于螳臂挡车。对了,螳臂挡车你们知道是什么意思吗?呵呵,其实就是以卵击石。算了,算了,和你们说这些你们也不懂,喝酒,喝酒!”
大帐内继续歌舞升平,碧丝回到自己的那顶帐篷,却坐立不安。
刚刚被俘虏的时候,她留了个心眼,不许族人透露她是阙度的母亲,所以史大奈只知道碧丝有两个女儿。后来,碧丝在史大奈跟前得宠,其他族人不敢得罪她,更要保守秘密了。现在,坦利和伯丁率领的前锋已经投降了大汉,许多依附于达曼的小部落又逃了回来,战场的情况肯定是凶多吉少了。
如果阙度战死疆场,那也就没有什么好想的了。如果阙度成了俘虏,又是少族长的身份,只怕汉人不会轻易饶过他。原本,即使阙度被俘,碧丝还可以凭借自己受宠的地位向史大奈求情。毕竟阙度还只是个未高过车轮的孩子,按照突厥人的规矩,史大奈完全应该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抚养。可偏偏碧丝当初耍了个小聪明,留了个心眼,没有告诉史大奈自己还有这么大一个儿子。现在再向史大奈求情便难以开口了,当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
大帐中的酒宴直到半夜方散,史大奈酒量甚豪,喝了足足一坛子酒,也只得半醉。他带着一身酒气,摇摇晃晃回到后帐,大喊道:“碧丝,美人,快来伺候本汗就寝!”
碧丝这两天心神不宁,连续几晚都没有睡好觉,未免有些疲乏,又不知道前面的酒宴何时结束,刚才伏在几案上渐渐沉沉睡去。此时听到史大奈的呼喊,碧丝猛地从睡梦中惊醒,迷迷糊糊地说道:“大汗,大汗,奴婢在这里,我们的孩儿回来了吗?”
史大奈虽然半醉,头脑却还保留着几分清醒,皱眉道:“我们的孩儿出去了吗?吃饭前还看她们两个好端端呆在帐中。”
碧丝这才发现自己失言了,不由大惊失色,支吾道:“大汗,奴婢、奴婢是在说梦话。”
即使她现在得宠,如果惹恼了史大奈,照样会被拖出去像狗一样打死,在草原上这种情况屡见不鲜。可是,她虽然改口得快,但史大奈也在军伍中多年,早就练成了一股察言观色的本领,不由沉着脸说道:“不、不对,你、你有心思!”
碧丝赶紧换上笑脸:“大汗,你喝醉了,看错了。奴婢哪会有什么心思啊。”说着放,她便帮史大奈脱去外面的皮袍,说道:“大汗,时候不早了,奴婢服侍你歇息吧。”
史大奈却摇了摇头,一把扶住碧丝的肩头,紧紧盯着她那双湛蓝的大眼睛,很认真地说道:“碧丝,我待你如何?”
碧丝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想要低下头却又不敢,只得嗫嚅道:“大汗对奴婢很好。”
史大奈点了点头:“那、那你有什么心思为何不告诉我?”
碧丝嘴唇动了动,难以抉择。说还是不说,这是个难题。也许她把心思说出来,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