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扶我起来!”欣然挣扎着要自己起来,努力几次都不奏效,只好求助雪衣。
雪衣把玉盏放到案几上,扶着欣然坐起来,试图将欣然往后,让她靠在床榻边,无奈她个子太小搬不动。欣然自己尝试着往后挪,一不小心,直接从矮榻上滚了下来,雪衣急忙把欣然扶着坐起来,给她取了一个凭几,让她靠。欣然为自己的狼狈感到羞臊不已。喝了几口雪衣递来的水,雪衣想扶着她回榻上,欣然摇头,“我躺晕了,坐一会,你先出去!等会儿,我再叫你!”
“那也行。”雪衣的言语有些无奈,眼里闪过一丝不安,怕大王目睹到眼前的状况,会责罚他们这些下人,又不忍心为难欣然,犹豫间还是默认了,在转身出去前,低声对欣然说:“姐姐,自从你偷偷溜走后,大王这段时间,脾气有些焦躁,你可仔细了!”
欣然笑了笑,感谢雪衣的好意。
雪衣趋步出了望夷宫,掩上寝殿的门。欣然打量了寝殿四周,望夷宫一切如常,似乎没什么变化,巨大的屏风,大件的青铜摆件,大盏的长信宫,大气都是大气,就是少了温柔迤逦的美,有点压抑!欣然无奈摇头,俯□,用嘴从护腿中叼出一把匕首,那是她出门在外防身应急用的。刚才在雪衣面前那般狼狈不堪,简直让她颜面尽失。士可杀不可辱,她可不要做被置放在案殂上的牛羊,可以被任意宰割。
欣然咬着匕首,用它来划破裹在身上的绑带。
倏然,门霍地开了,在宫灯映照下,一个巨大的身影,虎步巍巍地向寝宫的地毯铺展而来,阴影杵在欣然的面前。
欣然本能地吓了一跳,却不抬头,依然自顾自地用匕首切绑带。
王宫里这么嚣张跋扈的除了政,还会有谁?
“谁让你解绑带了?”政的声音像一股气浪般,冲过来。
“你不帮我解,下人又不敢解,只好我自己来了。”欣然把匕首插回护腿,嘴角一弯,眼睛一眯,露出一个不经意的笑容。
“寡人说让你解开了吗?”政剑眉一纵,瞟了一眼四周,转向欣然语气尖利地低喝道
“陛下也没有说我不能解开呀!”依然鼓着腮帮,怏怏不乐地反击。
“狡辩!”政的唇齿间用力地蹦出两个字。
“圣贤唐尧说:‘颤颤栗栗,日谨一日,人莫踬于山,而踬(zhi)于垤。2’为君者,时刻惕厉自省,苟日新,日日新。欣然这是不纵容陛下恣意妄为,蛮横不通人情。”欣然笑了笑,声音微提,斟词酌句道。
“你倒有理了。”
“我是那种得理不饶人,无理占三分的人吗?明明是陛下滥施淫威。”欣然不客气地抢白道。
政一时默然,上前,从抓起匕首,“嚓嚓”几下把白绫划断,让侍从把匕首收了起来。
缎带滑落地上,欣然站了起来好好的舒展了一下手脚。
政在席上坐下,端起案上的象首兽面尊,倒了一爵兰陵美酒,一饮而尽,酒乃“以水为形火为性,是为五谷之精华,瓜果之灵魂。”稍饮最能静气,养心,一爵清酒进腹,政冲欣然招呼道:“过来!”
欣然移步向前,脚步细碎而迟缓,用余光瞟政,掂量他想干什么?
“去哪儿了?事无巨细的向寡人说清楚。”
“事无巨细?女儿家的饮食起居君也愿闻吗?”欣然想打马虎眼。
“嗯?想撇开寡人的话题,瞎绕弯吗?”
“去魏国大梁了!”欣然敛容正色地答话。
“听你说,你大姐嫁给信陵君了。听说有人告发信陵君谋逆,他和夫人畏罪自杀了。你是去为你大姐奔丧了!”
“这?”欣然讶异,这从何说起。转念一想,景湣王和晋也肯定是因为没有抓到魏公子,就散布这个言论,以混淆视听,想到这,欣然模棱两可地应道:“嗯!”
“为什么不事先和寡人商量就擅自行动。”
“怕君阻扰。”
“何以滞留那么久?”
“从大梁又转道邯郸,然后才回咸阳。”
“就这些?”
“君还想听什么,沿途轶事?”欣然哂笑道。
政站了起来,脸色和缓些,走到欣然跟前,叩了一下她的脑门,“哼,再乱跑,下次就把你圈进石屋,当猪养!”
“威胁我!”欣然咕哝道。
“不满吗?”
“哪敢?这么说这次就饶我了!”
“寡人说了吗?”政绷着脸,轻斥。
“来人!”政呼喝道。
婢女们拥了进来,跪地,应道:“陛下!”
“带夫人沐浴去!”政吩咐道。
“诺!”婢女们应声
“我?”欣然一脸惶惑,啥时候成夫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1马王堆汉墓出图的帛书记载:黄帝打败蚩尤后,将蚩尤剥皮当箭靶让众人神箭,剪下他的头发当旗子,把他的胃填上干草当球踢,把他的皮肉剁成酱,分给天下人吃。
2《尧戒》上说:“战战栗栗,一天比一天谨慎。人不会被大山绊倒,而往往被小土堆绊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