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音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回到了八岁那年,和玉弓重遇了。只是梦中的他似乎高大了许多,不是当年那个小屁孩了,她自己也变了样,只比他矮那么一点。
玉弓来找她,一见面就将她推倒在地,怒气冲冲:“你为什么叫你二娘打我?她打得我好痛你知道吗?”
其时华音已经等了他好多天,见他终于出现了,很是高兴,也顾不得和他计较,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裹,摊开来,讨好的语气道:“你看,我把石头捡回来了,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滚开!”玉弓却是不领情,一个挥手打掉她手上的石头,“你根本不关心我的死活,你和华珍珍是一伙的。”
画面一转,玉弓和她一同站在紫荆树下,两人的脚下落了厚厚一层花瓣。面前的青年长身玉立,一身极端庄的白色长袍,黑发垂在胸口,像是光滑的锦缎。
华音从没见过玉弓这么得体过,不由一阵惊讶,脑中一下子空空的,鬼使神差地问:“你哪偷来的衣裳?”
花瓣飘落下来,玉弓的嘴角抽了抽。华音想起他骂自己的话,又气问:“你怎么来了?你不是不理我了吗?”
玉弓闷闷不乐地看向她:“因为你说想我,所以我来了。”华音啊地咬住自己的拳头,更加惊讶了:“我竟说过这么不要脸的话?”又怅然地低下头来:“我确实挺想你的,不过你心里大概还在记恨我吧。”叹了口气继续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已经和珍珍绝交了,因为她欺负了你。”
玉弓半晌没有说话,华音盯着自己的脚尖,感觉树上的花瓣又落了一层,铺在绣花鞋面上,还怪好看的。良久,才听到对面传来一道无奈的声音:“我走了十年,你想过我几次?而你可知,这些年,我又想过你多少回?”
华音抬起头来,却只看到玉弓修长的背影立在花瓣纷飞之处。他缓缓地开口:“我对自己说过,无论如何都要回来见你一面。可原来,你早把我忘了……”
“忘了”二字震耳欲聋,带着滔天的怒气,华音看见玉弓的身影忽然模糊胀大,慢慢化成了一只张牙舞爪的蜘蛛精。她吓得腿软,连叫救命都忘记了。
那蜘蛛精朝她扑过来,叭一口就咬掉了她半个胳膊。她看见自己的血流啊流,淌成了一条小河,心想,完蛋了,这下死定了。可下一刻,有人递过来一张帕子,替她围在那条断胳膊上,温柔道:“不疼了,敷上药就好了。”
华音第三次被吓了一跳。这么温柔对她的人,竟然是闵隽尘。
梦到这里戛然而止,华音简直不敢相信,她竟然是因为闵隽尘的出现而被吓醒的,醒来还出了一身冷汗。一睁开眼,冷汗差点倒渗回去。
闵隽尘坐在她的床边,手里握着一条白色纱布,正要替她裹在胳膊上。华音愣了愣,环顾了下四周,问道:“那蜘蛛精呢?”
闵隽尘自顾自地继续手上的动作,冷冷道:“如果你想继续做梦,我不介意给你一棍子。”
华音一下子就清醒了许多:“原来我是做梦啊。”小声嘀咕,“我就说,你怎么可能会有那么温柔的时候呢。”
闵隽尘包扎的动作停了片刻,又恢复如初,冷冷道:“你方才做梦,叫了‘玉弓’这个名字好几遍。”说罢,纱布在华音的手臂上狠狠地打了个结。
“啊!!”华音痛叫一声,“你谋杀啊,闵隽尘。”忽然反应过来,盯着自己的手,“我怎么受伤了?”
白衣青年不紧不慢地撤了药箱,转过轮椅甩给她一个背影,才淡淡出声:“李府的马车结实得很,没把你撞个伤残就不错了。”
华音的脑海里似乎回忆起了一些片段,李家的花园,后院,还有那桌酒……天,她竟然在李秋狄面前侃侃而谈喝酒论,还喝醉了中途落跑,她的脸啊,要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闵隽尘,你那里有没有吃了可以让人失忆的药?”华音自暴自弃地瘫在床上,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我觉得我以后估计没办法再去见李秋狄了。”
闵隽尘收拾好药箱,转个方向去火炉里拨了拨炭火,让屋子里烧得更暖和一些,才回身到床边,手指交叉靠在椅背上盯着她。他姿态越是从容,那张毫无表情的俊脸就越是能让人压力倍增。
华音被盯得莫名浑身发寒,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你干什么这么看着我?”
“以李秋狄的家世和文采,他见过的美貌端庄女子,犹如过江之鲫。即便你现在有几分姿色,难道就能讨得他的欢心?”
华音迟疑了下,怯懦问道:“你的意思是……”
“我觉得你出其不意,才能克敌制胜。”
华音干笑了两声:“一看你就没谈过恋爱,讲得跟打仗似的。”
闵隽尘手指刷的分开,分别紧握成拳。华音立即肃然改口:“不过兵法中的一些计策对于恋爱也是具有深刻的指导意义。”又加紧解释,“比如出其不意这个计谋,我觉得对我就很适用。”
闵隽尘哭笑不得,扔了把梳子过去:“打理好了赶紧给我走人,省得我看见你心烦。”
华音端详着半月形的紫檀木梳子,想起刚才闵隽尘的话,问道:“我睡着的时候,真的叫了‘玉弓’这个名字吗?”见闵隽尘没有否认,又低头叹了口气,“我好多年没有见过他了,也不知道他现在好不好?”
两人良久无言。就在华音以为闵隽尘对这个话题完全不感兴趣的时候,他又突然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