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了,穿新衣戴新帽,迎接新的一年,这是千百年来的传统,但两个宅男很默契地自动忽略了这一点,能省则省,唯一不能省的,是一顿大餐。
上了半天班的桑梓涯中午早早地回了家,之后便拖着徒弟进厨房开始忙碌晚餐,硬是将一张不大的茶几摆满,桑梓涯端着最后一个盘子,苦恼了一番,叠在了别的盘子的空隙上。
有鱼有肉,有鸡有鸭,不可谓不丰盛。
杜子航点了点,十二个盘子,不由得咋舌:“我们打算吃三天剩菜么,桑哥你做的也太多了吧。”
“哪里多了,今天可是大年三十,就算只有我一个人在,也要摆这一桌子,这叫习俗。”桑梓涯嘴上说。
家在外地的就算请假也早早走了,家在本地的一下班就各自搭上回家的车,任天翔的职工宿舍楼,这个时候安静得不像话,只有路灯静静地亮着,往窗外一看,对面楼上,空荡荡地,没人在了。电视机打开,不可免俗地调到中央一台,春节联欢晚会还没有开始,现在是新闻联播的时间,主持人换上艳红的正装,脸上被映衬出喜气来。
桑梓涯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瓶酒来,翻找了半天没找到打开的办法。还是杜子航接过去,从角落里摸出一张示意图,依照图上画的方法,撬开了瓶口。
浓烈的酒精味顶出来,杜子航这历经各色化学药剂味道摧残的鼻子,第一时间联想起了实验室,把酒瓶子递了出去:“喝白的?”
“当然!这可是好酒,要不是你在,我才不舍得打开。”桑梓涯说着就要往杜子航眼前的杯子里倒。
杜子航忙拦下来:“我没喝过白酒。”作为一个老师眼里标准的好学生,杜子航十八岁之前没沾过一滴酒,高中毕业后才开始喝点啤酒,白酒这种东西,是真没碰过。
桑梓涯嘴角上挂着一个笑容,从神色中看,显然是把杜子航当孝子了:“尝尝呗,早晚都要学。给你倒小半杯?”
杜子航抽回了手,摸了摸鼻子,认了。
两个人喝酒的杯子用的就是杜子航买回来的情侣杯,碰杯的时候,鱼嘴和鱼嘴撞在一起。肚子还空着,桑梓涯也没让杜子航多喝,只是抿了一口,而后把筷子伸向茶几上的大鱼大肉。白酒入口,比不得啤酒软绵的感觉,那是一种十分直接的辣,辣到从舌头根到喉咙都在疼,杜子航转头就灌了一口白水,才埋怨地看着好整以暇的自家师父。
桑梓涯笑着问:“做大人的感觉怎么样?”
“……”什么叫做大人的感觉,杜子航在心底吐槽,真正能称得上“做大人的感觉”的不应该是滚/床/单之类的活动吗,从这个角度而言,两个在室男显然都算不上大人。
不过桑梓涯并没有非要要一个答案出来,看杜子航憋屈的神色就他乐上一乐了。他给自家徒弟递过去一个鸭腿:“来,吃点东西,空腹喝酒不好。”
忽然窗外有鞭炮声传来,噼噼啪啪,却稀稀落落,显得格外孤单。桑梓涯看向窗户,有些晃神,杜子航叫了他好几声,他才反应过来。
“在我们老家,这个时候,鞭炮声响得要命,家家户户都在放,咱们坐着面对面说话,都要用吼的,才能听见。”桑梓涯有些怀念地回想起从前,“这边就不行了。”
“主要是大家都回家了吧。”杜子航说。偌大的小区没有几个拽在,也不知道鞭炮是谁家放的,人都说春节时候的鞭炮是为了驱赶那只叫年的怪兽,如果只有这么一点声音的话,怪兽才不会害怕呢。
桑梓涯问自家徒弟:“你们家平时都是怎么过年的?”
“过年……”杜子航回想了一下,“我爸以前每年只有过年那一个星期会回来,我妈和我奶奶很早就开始准备了,只等他回来,好吃好喝好伺候,然后再把他送走吧。”
“其实你爸也不容易,在外打拼,每年只能回家那么一次。”
“是啊。”杜子航闷闷地承认,其实杜父对他而言只是个熟悉的陌生人罢了,刨去最后的出轨和抛弃妻子,单纯说他这么多年给自己提供的物质条件而言,他还是个好“父亲”的。
这话题显然是不那么愉悦,二人见的气氛冷了下来。
桑梓涯自觉说错了话,忙给自家徒弟送去很多好吃的聊以安慰:“别乱想啦。”
“不想了。”杜子航把脑海中的“父亲”的模样刨除掉,说实话他甚至都快忘记父亲长什么样子了,之前还有摆在桌面上的一家三口的合照来提醒,把桌面换掉后,那个男人的脸愈发模糊起来。倒是母亲的样子格外清晰,毕竟她才是那个陪着杜子航长大的人,“我妈……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其实,我想把她接回来,那个男人对他不好。”杜母二嫁的是个鳏夫,是杜子航从邪着叔叔的一个人,他原本以为母亲再婚后是太幸福了才忘了他了,没想到母亲过得居然不好。
“应该的。”对于自家徒弟的想法,桑梓涯很赞同,他是真正知道什么叫子欲养而亲不待的人,“你们学校周围房子挺贵的,你要是把阿姨接来,我可以想办法给她在这周边租个便宜的房子。”
过年总免不了要想家,想家便免不了想起家里的那些事,各自有各自的不幸的两个无家可归人,凑在一起,没聊两句,话题便拉不住地滑向那些不让人开心的事。
春节联欢晚会在这一刻开播,开场群魔乱舞,一排主持人各个摆着今天我最高兴的模样,也不知道是真心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