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清了李含光和李局管的关系以后,秦教授对含光的兴趣就更多地集中在她本人那非凡的书法天赋身上了,他点了点头,“如此好苗子,却硬生生耽搁到了这么大,是有些可惜了。那笔字我看了,以她年纪,确实难得。可惜——太柔媚了,没学到书圣的苍劲,没个有水平的老师教就是成问题。”
一边说,一边就扫了杨老师几眼,杨老师为自己喊冤道,“先生,我也不是不想教,可我书学颜体,没学过王啊!”
“就你那点草料,还来糊弄我?”秦教授哼了几声,已经是见猎心喜了起来。“等扶风县的事完了再说吧,若是这孩子行事好,我给带回北京去好好调.教调.教,静心写几年字,也许就又是大家了,总强似和你拉帮结伙,在这里欺负一帮子小学生。”
杨老师神色先是一喜,又是一暗,“虽说她和桂太太没什么渊源,但毕竟是慈幼局的人……如今出了名,只怕桂太太是不愿放人的。我带她来见您,就是想讨您一句话,让她直接进桂树中学读书。等她考大学的时候,再帮着往北京办。”
秦教授没想到这一茬,被杨老师一提醒,也是为难了起来:虽说要个人不难,他就是不愿和桂李氏多加接触,更别说有什么人情往来了。桂李氏接手慈幼局没几年,才出成绩,自己就来挖墙头了,这人情虽不大,却也不是物件能抵掉的小事。
“再说。”杨老师见秦教授动摇了,这才如实道,“这书法,都是殷实人家才能浸淫进去的。我看含光的样子,还是打算以读书为主,不愿耽误了自己的学习。”
现在这年头,靠写书法混饭吃的人已经是越来越少,收入也越来越低了。其实就是在从前,好书法也不过是功名利禄的敲门砖而已,再加上含光又是女儿家,混出头可能性更小。就算秦教授和杨老师都不缺钱,但帮人一时也没有帮人一世的道理,再说,李含光也未必会接受他们的帮助。读书考大学,选个更容易谋生的专业,才是正常的选择。
秦教授脸色数变,到底还是叹了口气,“可惜了。如果她没有高人指点,一切纯发自天然,如此天赋,是可以传衣钵的。”
老人家一辈子著作等身,在多个领域都是权威,桃李满天下,但却始终缺少一个可以全方位继承老人学问的真传弟子。此事一直是老人心中的憾事,杨老师不敢提起,只是揪着前一句道,“现在天下写王体的,高人寥寥无几,西安府是一个也没有。就是要寻高人,又到哪里寻去?您老年纪大了,越发多虑。和我夹缠了这么久,却不想想这个道理。”
“没大没小!”秦教授面色一变,举起手就敲了杨老师脑门一下,“你这孩子会不会说人话呢。”
见杨老师只是傻笑,秦教授叹了口气,也把手给放下了:弟子的心事,老人如何不清楚?
“明天你把那孩子带到扶风去吧。”他说,“我有时间就指点一下。至于桂树中学那边,还是先让她考,考不上再说。我看桂李氏心里多半也是打着这个主意的,不要拦着人家的路。”
杨老师本意是让含光不必死读书,空点时间出来多练习书法,但老师如此决定,他也不好反驳。好在含光能跟在秦教授身边,一样是大有裨益的,闻言便点头称是。“以她的成绩,考大概也是考得上的。”
“哦……还有。”秦教授闭目想了一下,又吩咐道,“精诚金石是敲门砖,也确实是正统,这不必多说了。上了初中以后,还是专心读书练字,沉淀、酝酿一下,除了精诚金石以外,其余大小竞赛不必出去参加了。她若缺钱,你寻个名目接济一番,我们的弟子,不掺和那些人办的狗屁赛事里。”
刚才还疑心重重,把含光的来历想得神乎其神的,现在倒是已经把她当自己人看待了。老人家老了老了,就是护短。杨老师不禁窃笑了一下,才道,“是,不会让她和那些人掺和的。不过说白了,以她的出身,那些人也未必看得上她。”
秦教授看了看徒弟,也没吭气,他把话题转到了杨老师的家事上头。“最近和你父亲难道还是那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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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还没得知自己一样是要考中学的消息,但含光就是知道了,心情也不会受到太多影响的。小升初只考两门课,国文她积累深厚,算学她又有一定天分,即使没有人说项,凭着得了冠军的十个加分,她进桂树的概率还是相当大的,差别只在于名次而已。优势都这么大了,又努力了一年,而且还有杨老师和李局管两个靠山,她还不至于不自信到这个地步。
也就是因为对三个月后的考试行有余力,含光现在才会慎重地考虑这么一个问题。
她要不要逛逛街呢?
虽说重生已经一年多了,但含光的逛街经验基本还是零。而根据她从电视里得到的知识,以及韩氏、张嬷嬷等人口中的言语,这时代的平民女子,夜生活还是很丰富的,含光甚至是听说过一种名唤‘酒吧’的地方,仿佛是些小年轻饮酒作乐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