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里到处都是人,做什么都要被看着,”含光故意说,“连句话都不方便讲,有什么舒服的?”
她侧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于思平,有点挑衅的意思,于思平呵呵了两声,“君子事无不可对人言啊,难道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话要同我说?”
这墓地在教堂背后,走不多远就是山崖,可以说是隐秘非常,含光还以为于思平到了这一处,总会有点比较亲昵的行动,如此方不负他和她拟的约定,可他表现得这么自然,只能让她想到装傻二字。一如每次和他在一起时一样,她的大脑又滴滴答答地在运算了:他如此表现,是因为这一次过来并非为了她,所以不愿节外生枝,只是要专注和许云深打关系呢,还是继续欲擒故纵,希望她主动来撩拨?就像是猫戏老鼠一般,热衷于把她操纵得跑来跑去?
要这样想的话,很容易陷入怪圈里,含光本待按兵不动的,但现在自忖比不过他的耐性,正想着该怎么开口打直球,天色忽然转暗,不到一分钟,山顶就刮起了强劲的北风,含光和于思平都熟悉了苏格兰的天气,知道这果然是要下雨了。
此地除非骑马,不然也只能步行,教堂是有马厩的,两匹马都在里头,没有被淋到的危险,于思平拉了含光一把,赶快跑到教堂后廊里,他们没有钥匙,进不去教堂内部,还好教堂有突出的小门廊,正好拿来避雨了。
“啊,雨衣还在马身上呢。”含光想起来,但还来不及去拿,雨已经下了下来,刹那间就是瓢泼倾盆,被风卷着往门廊里打,两人只能躲到门口角落里,含光紧了紧外套,“你冷不冷啊?”
于思平没说话,却伸出手把含光搂在怀里,稍微侧了一□子,为她挡住了风雨,这多少让她有些诧异——虽然对于正常的绅士,都是很自然的举动,不过摆在于思平身上就非常稀奇了。
“还冷吗?”过了一会,于某人问,声调很正常,也就是这么正常地抱着她,没有一点异动。
含光眯了眯眼,主动搂紧了于思平的腰,把脸埋在他肩上摇了摇头,“不大冷了——你呢?”
“我也还好。”于思平还是很淡定,“过一会儿雨应该就停了,停了以后就回去吧,既然降温了,也没必要再呆在外头。”
在两人的身体已经紧密贴合的情况下,他的表现真是堪称为圣人了,含光彻底肯定了于思平这一次过来的目的绝对和她无关,所以他根本都不会碰她一下——这个人对她的评价不算很高,恐怕也是害怕两人发生什么亲昵的事情以后,她在言谈举止中流露出些许端倪,被汤普森管家等人注意了去,给两人‘纯洁的亲戚关系’蒙上阴影。
她松开手稍微挣了一下,拉开了点距离,便以闲话家常般的口吻直接问道,“诶,话说,你这一次来苏格兰,是为了借我搭上许大哥吗?”
于思平扫了她一眼,眼睛里有点痞笑的影子露出来了,但总体表情却还是那么温文儒雅,“恭喜你,你证明了自己具备基本的观察能力。”
“早就看出来了好不好。”含光决定放软身段,和此人硬碰硬她根本没什么筹码。“你就告诉我,你不会做什么对他不利的事情吧?”
“不会。”于思平果然比较吃软不吃硬——应该说,在软硬都不吃的基础上,较为柔软的姿态会能取悦到他,让他透露出丁点信息。“我能做什么对他不利的事?在他的庄园里度个假而已。”
“那可就难说了……”含光轻声嘀咕了一句,“那……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过来这里过年,同怀特先生有没有关系啊?”
“哦?”于思平有些兴味了,“你是怎么推出这一步的?”
“很简单啊,”含光扳着手指说,“你来英国是跟着怀特先生来的,不是专为了我,我觉得在艺廊里看到我应该是巧合吧?把我带过去认识怀特肯定也不是为了我,是为你自己的事业在布局,虽然我不知道我在这里起了什么作用,不过怀特应该是你最近要攻略的重点。我猜你是已经给我编出了一个合适的身世,说不定血统还很高贵什么的,许大哥因为和我好,然后他又是秦国大贵族家的嫡长子,所以你到苏格兰来,又和许大哥拉交情,就是为了让怀特误以为许大哥也是知情人,并且也是我和你的支持者。这样你就能借势在和怀特的合作中取得更优势的地位,至少不会让他动什么不该动的念头——”
她也不是纯然没谋略,这几日疑惑中寻思来寻思去,已经是找到了个勉强合理,甚至可以说是唯一合理的解释——如果抛开于思平把她献给怀特之类的念头的话,也就只有如此的用意才算是合乎情理了。不然,他对艺术品买卖肯定是没什么兴趣的,许云深对于思平来说,几乎是毫无价值。他也犯不着这样用心地和许云深结交。
“哼。”于思平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你的脑子还是挺灵光的嘛。”
他揭露少许秘辛,“你还是说错了一点——本来学期结束给你电话,就是让你来鲁国见怀特的。既然你要去英国,那只好让怀特来见你了,所以你说在艺廊相见是巧合,这一点错了,在艺廊相见不是巧合,他就是为了见你才会出席艺廊晚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