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方丈那里借了纸笔,略一思索,挥笔而就,“相信无常有因果,一切运动无执转,自性无执一切幻……”不消一刻,洋洋洒洒的《大光明经》便跃然于纸上。
一幅字,一张经,是她对那一百余口生命的愧疚和希冀,是她满满的心意,惟愿佛祖显灵,成其心愿。
“女施主,可要老衲将它悬挂起来?”不知何时,护国寺的方丈大师,站在了她的身侧,法号慧慈,是一个发须皆白,面慈目善的老人。
程晚清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又道:“有劳方丈了。”慧慈方丈还礼,并将那幅字悬挂在了东面墙上的正中。
几乎刹那,满室芳华。
待到回头时,慧慈方丈突然说道:“女施主,可愿听老衲讲一个故事。”
程晚清微怔一下,随即点了点头,慧慈方丈的眼眸慈悲而渺远,无欲无求,有着无尽的包容和原谅。
“世尊因黑氏梵志运神力,以左右手擎合欢、梧桐花两株,来供养佛。佛召仙人,梵志应诺。佛曰:“放下著。”梵志遂放下左手一株花。佛又召仙人:“放下著。”梵志又放下右手一株花。佛又召仙人:“放下著。”梵志曰:“世尊,我今两手皆空,更教放下个甚么?”佛曰:“吾非教汝放其花,汝当放舍外六尘、内六根、中六识。一时舍却,无可舍处,是汝免生死处。”梵志于言下悟无生忍。”
说罢,在程晚清还在愣神的功夫,人已飘然远去。
可没有人知道,程晚清心中的滔天巨浪,慧慈方丈要她放下,放下什么?报仇!怎么可能?
思考了一刻,程晚清不觉得慧慈方丈看出了她的身份,或是她的字表达了她的心境,或是她的气质有些太过刚硬的元素,总之或许慧慈方丈知道她心中有着很深的执念,但绝不会知道那执念是什么。
思及此,程晚清的心情才平静了些许,不禁静静思考慧慈方丈的话,放下!是了,放下。
只有报了仇,她才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才能卸下肩上的包袱,只有她背负的东西真正卸下了,才有资格去谈放下,她才会获得新的生活,面对新的选择。
甩掉心中的各种心思,程晚清走入内殿,用最真诚,最纯粹的心在佛前祈愿,周遭的一切不觉远去,泪眼朦胧中,她一字一字的念着那些经文,不知不觉,日头已到了天空正中。
长公主与郑氏也已经到了紫薇殿,正品论着程晚清刚挂上去的那幅字,而一旁正是啧啧称奇的郡主程晚玉。
“娘亲,我都不知道七妹的字写的这么好,最重要的是,七妹以前写字不是这样的啊,一手簪花小楷,秀气的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的……豪迈?”程晚玉尾音带了个弧音,显然有些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才好。
“啪啪啪”不知是谁的掌声响了起来,接着一个刚硬的声音想了起来,带着微微的盛气凌人,“本王也想知道,这承恩侯府的七小姐,有着什么能耐,竟写了一手这样“豪迈”的字。”
来人紫袍绣云纹,袖口镶嵌宝石,赫然是刚刚被封为蜀王的四皇子。
“姑母。”四皇子抱拳一礼。
“表哥。”程晚玉也盈盈一礼,在一旁看着倒像是两人对着行礼,颇有些奇怪。
正在这时,程晚清祈愿结束,从内殿走了出来,只一眼,便看到了那伫立在紫薇殿正中,一如既往的紫袍加身,一如既往的霸气绝伦。
心刺痛,指甲直刺掌心,也抵不住心中的疼痛,而这痛不是因为他负了她,也不是她还对他存在着哪怕一丝的感情,那痛是属于她的无数亲人,爱她的,疼她的,一心一意相信她最后却落得身首异处的亲人们的。
顾彦羲,这一次,我要你血债血偿!
“七妹,你出来了,正好我一肚子问题等着问你呢。”程晚玉急忙跑到了程晚清身边挽起了她的胳膊。说实话,程晚玉有些害怕顾彦羲,永远如鹰眸般凛冽的目光,总是让人不寒而栗,自小,她便不亲近这个表哥。
程晚清淡淡一笑,以此掩盖自己心中的滔天巨浪。
“三姐想问什么?”程晚清不去看顾彦羲,因她知道顾彦羲对自己不在意的人向来毫无兴趣,又何必强迫自己面对他。
她却不知道,如今在顾彦羲的心里,程晚清却不是随便可以忽略的人。入林府,又写的一手像极了林琬的字。
她与林家到底有着怎样的关系?早在昨晚程晚清从出生到现在的所有事情都摆在了四皇子府的桌上,毫无可疑之处。
今儿被派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告诉他程家七小姐随长公主到护国寺的事情,他思索了一会儿,便也跟了过来,很多事情,他愿意亲自求证,尤其是关于林家的事情。
“清儿,来见过四皇子,哦不现在是蜀王了。”长公主对她招了招手。程晚清心中虽不愿,但长公主却是她现阶段唯一能够依靠的人,便缓步向着她走了过去。
“见过蜀王殿下。”程晚清低头敛目,一身碧绿裳,黛眉雪肌,乌鬓樱唇,不笑时如苍山含翠,淡笑时如清莲出绽。
四皇子愣了愣,这与林琬相差太多,林琬非红不着,不笑时,一个眼神能让万人军队霎时禁声,绽放笑颜时,便会让人觉得身边的一切景致全部转淡,眼中只有那双笑眼,和清湛的容颜。
四皇子不知为何,有些怅然若失,只随意打量了她几眼,“你是承恩侯府的七小姐程晚清。”
程晚清颔首答道:“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