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晌午,春晴就被放回了西湖月。
她回来的时候整个人像失了魂魄一般。虽然还不至于披头散发衣衫不整,但看起来着实不大妙。二太太让人送她回来时还特意替她打扮了一下,头发重新梳理过,衣裳也换了身鲜亮的,脸上还上了一层薄薄的粉。可宁娘一见到春晴的样子,还是大大地吓了一跳。
在二太太那里连逼带吓得过了一整天,春晴整个人完全吓懵掉了。她都不知道自己这一路是怎么回来的,好像周围的人和事都不再能引起她的兴趣。她完全活在了自己小小的世界里,看不见他人也听不到其他人说什么了。
宁娘让秋霁把她搀进自己房里,本想说几句安慰的话。但她一看春晴这样,心里立马就明白了。她也不再多问什么,只是吩咐人赶紧去烧水,又让人去小厨房准备饭菜,顺便又替她寻了身干净的衣裳出来。
春晴进了房后一直没说什么,只是呆呆地坐在那儿。后来又任由旁人扶她去净房洗漱干净,换上衣服擦干头发,最后被宁娘拉着坐到了桌边。
宁娘轻声劝道:“先吃点东西吧。知道你没什么胃口,特意让人做了你最爱的三虾面。你好歹先吃点。吃完之后我让人送你回屋睡一觉。这几日你先不要当差了,等什么时候休息够了再来我屋里不迟。”
春晴怔怔地望着面前那碗面,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秋霁见状刚要上前安慰她,就被宁娘抬手遣出了屋去。屋里很快就剩她们主仆二人。春晴一直压抑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直直地往宁娘面前一跪,抱着她的双腿痛哭起来。
这是春晴第三回向她下跪了,宁娘想起上一回的情景,心里不由百感交集。那一次春晴下跪同今日为的是同一桩事情,只是那时候她还比较天真,觉得此事不会让人知道,眨眼间也就过去了。
没成想都快两年了,旧事还会被重提。这一回要不是她果断去求了钱氏,拿兴恒当铺同她做了笔交易,春晴只怕是再也回不来了。以宁娘对二太太的了解,若是春晴一心向着自己,她就算不杀她也绝对不会让她再留在陆家,十有八/九会找人牙子来将春晴卖了,还得卖到那些个破落地方或是妓/院之类的地方。
而若是春晴松了口,说了些不利于自己的话,那么现在她或许已经大祸临头了。虽然宁娘自认没做过类似于萍娘这样的丑事,但她也并不是完全无可指摘的。
沈家后院里,她不止一次与楚怀冬单独相见。头一回虽然是秋霁撞见了,但丫鬟们总会说些悄悄话,难保春晴不会知道这事儿。第二回春晴更是陪着她去了沈家,虽然当时她并不在场,但她就真的什么也没看到吗?
她不过就是走开一会儿去要些茶水罢了,楚怀冬同她说了那么长时间的话,若是春晴当时已经回来了又该怎么说?丫鬟们都是很识趣儿的,遇见这种事情都不会故意撞破,多半就是躲在一旁候着,待他们将话说完了再装作不经意地冒头出来。
若真是如此,那日楚怀冬的一片心意春晴必定都听了进去。若她向二太太哪怕吐露半句,宁娘都会麻烦不断。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再怎么尊贵显赫,女子私下里与人谈论这种事情都属于不贞,严格论起来都要有大麻烦。
二太太这一招真是太狠了,简直是把她往死路上逼了。宁娘一面心内彷徨,一面伸手去摸春晴的头发,尽量语气平静地道:“别哭了,事情都过去了。有我在,自然会保你周全的,你放心,往后不会再有人难为你了。”
春晴一听这话,哭得更为大声了:“小姐,小姐……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好怕,怕到了极点,幸好小姐你救我出来了,否则,否则……”
“否则什么?”
春晴愣了一下,宁娘的声音明显有些变调了。她知道宁娘误会了,赶紧解释道:“小姐莫要误会,春晴无论如何也不会说小姐半句不是的。奴婢在太太处什么也没说,真的什么也没说。”
“你先起来说话。”宁娘弯腰去扶她。说实话她刚才有一刹那心跳都快停止跳动了。她真怕春晴说出如果她不去救她,她就要出卖自己的话。如果真是那样,后果宁娘不敢想像。
春晴忙乱地从地上爬起来,嘴里还说个不停:“小姐,我先前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在想,若小姐再不来救我的话,我只怕唯有一死才能平了太太的怒气了。”
这个“死”字听起来着实刺耳,宁娘不由皱了皱眉:“莫再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如今一切都好了,这事儿往后你再也不能提了,知道吗?对谁都不能说。今儿这事揭过后,只当它从没发生过。知道吗?”
宁娘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特意加重了语气。她望着春晴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再没了方才安慰她时的柔和。春晴原本还有些哭得失神,突然看到宁娘这样的表情,整个人吓得一凛,下意识地就点头。
“小姐放心,我再不会说一个字的。”
“嗯,我知你聪明,也知你一向向着我。这次是你为我受委曲了,我定会记在心上的。从今往后咱们还和从前一样,你便当昨日只是做了场梦,断不可同人说起那事儿。”
春晴慢慢收起了眼泪,表情不再是那么惶恐与无助,而是显现出几分果决来。她似乎听明白了宁娘话里的意思,也开始从巨大的惊恐中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如今所处的现状。
她原本以为她回来后宁娘一定会像其他人那样,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