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娘一下子夸下了海口,心里倒也不着慌。
兴恒当铺虽不在自己手里,但终归是她的。眼下许了钱氏这样的好处,她必定会从旁相助,或许不用等到出嫁那一日,母亲的嫁妆便能都拿回来了。这对她或是钱氏都是一桩好事,两人自然乐见其成。
这些当铺放在二太太手里,钱氏一毛也得不着。若是她帮着自己把当铺拿回来,或许还能分到一二。或许对钱氏来说,钱财还是其次的,见不得二太太过得好才是最主要的。所谓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如今钱氏愿与她结成同盟,自然是有这层道理在其中了。
宁娘这般想着就偷偷抬眼去看钱氏的表情,果然见她脸上露出一丝振奋的神情,整个人像是活过来了一般。待得她再开口时,语气明显就变了样了:“你这孩子有这心思,祖母心里着实欢喜啊。我这一世啊就生了你爹和你大伯两个儿子,他们两兄弟从前感情便好,若不是为朝廷效力,也不会分得这般开。如今你大伯虽没了,但两家人住到了一个屋檐下,理应更亲热才是。说到底一笔写不出两个陆字,一家人就得互相帮衬着。你大姐待你好,你也待她好,如此这般家宅和睦,便是有一日我闭眼了心里也安定了。”
“祖母说的什么话。您身子健朗着呢,哪里会有那么一天。您这般说,倒叫孙女心里不好过了。我与两位姐姐自然是感情好的,回头若大姐真进了宫,我们也跟着脸上沾光呢。”
钱氏听了连连点头,不住夸宁娘是个好孩子,又扯了些从前大老爷与二老爷兄弟情深的例子说与她听。宁娘安静地听着,时不时附和一两声,心里却直犯嘀咕。
二老爷同大老爷的关系她也略有耳闻,这两人虽是亲兄弟,性子却是南辕北辙。大老爷自小被钱氏宠坏了,纨绔有余心机不足,就是个败家子儿罢了。二老爷或许是因为少了些外争好,为人处事也比对方强。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二老爷虽是不穷,比起大老爷终归还是差了点,反倒最后还比哥哥更有出息。
这两人性子差得大,关系自然也算不上太好。宁娘虽不清楚里头的那些弯弯绕,但也能从一些细枝末节里分析出一些来。如今钱氏既盼着她与大房的两个姑娘交好,便也就昧着良心随口胡说了。宁娘也不拆穿她,她怎么说自己就怎么听,总之顺着她的意就好了。
钱氏说到最后终于想起宁娘此番前来的用意了,当即便拍着胸口保证道:“你房里那丫头说起来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儿,你母亲一心急做事便毛躁了些。回头我去同她说,必叫她将那丫鬟还给你。只是那丫头回你屋之后你可得叮嘱她,切莫胡言乱语,只叫她一心当差才是正理。”
宁娘陪了钱氏这么久,为的就是她这一句话,当即便难掩喜色,赶紧起身向钱氏行了个礼。钱氏又拉着她坐下说了半天话,还留她在自己这儿用了早饭,这才放她回了房。
待到宁娘离开后,钱氏便又把下人唤了进来,让她们替自己梳洗一番,又换了身颜色更稳重式样更华丽的褙子,整个人装扮一新后,便开始琢磨起事儿来。
她本来打算让人把二太太叫过来自己亲自同她说的。但转念一想又觉得那样未免太过盛气凌人,二太太那种小心眼的脾气一上来,指不定要怎么跟自己拧着干呢。琢磨来琢磨去,她一咬牙一跺脚,便亲自往二房的正院走了一趟。
这对钱氏来说还是开天辟地头一回,只是如今为了大房的几个孩子,她也不得不用点心了。好歹得帮宁娘把这事儿做成了,回头她才能答谢自己。若能快些个将那些当铺从媳妇手里要回来,琴娘即便不进宫,婚事大约也有着落了。
想到此处钱氏不由加快了步子,直奔二房正院而去。
二太太当时还才刚起。她昨日累了一整天,夜里睡得不大好,早上便起得有些迟了。一想到春晴那丫头的嘴脸,二太太就恨得牙痒痒。
宁娘猜得一点儿都没错,二太太这是心里窝着一肚子的邪气没地儿发,逮着春晴这个倒霉蛋儿可劲的作贱呢。诚亲王府家大业大,二太太自认攀不上这根高枝儿,偶尔想想也只觉得是场虚无罢了。但人家再高高在上到底他家王爷与自家老爷也算是同朝为官了,这般不将他们家放在眼里,递过来的话说得这般难听,实在叫二太太难以咽下这口气。
她从前是苦出来的,打小受了不少罪,心里便比一般人更争强好胜。嫁给二老爷总算让她扬眉吐气了一回,在杭州的时候二老爷官不小,多少人家的太太小姐都来家里巴结她讨好她。没成想来了京城后自己夫婿的官职一下子就不够瞧了。
这京城有的是背景深厚的人家。有些个虽说在朝廷里没个一品二品的正职在身,但人家是有爵位的,同他们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就好比你还在同人讨论今晚是吃鸡好还是吃鱼好,人家却已摆了满桌子的鲍参翅肚琼浆玉液了。
二太太来京城这么些年,一直融入不了这些人的交际圈子。明明看着挺近的,但一靠近却总觉得有一堵无形的墙挡在了那儿,让她使不上劲儿也挪不开步子。这口气憋在她心里这么久,憋得她心口疼。
前几年宁娘还算是跟朝阳郡主攀上了些关系,满以为借着势头可以往那个她一直向往的圈子里插一脚了。没想到却是雷声大雨点小,郡主回府后这声势便降了下来,慢慢的竟也与陆府断了联系。
二太太每每想到此处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