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飞快,转眼间夏天就要过去了。
宁娘自从莲娘的生辰宴后,一直过着平静的生活。那一天楚怀秋走后,她又在林子里找了半天,终于在一个角落里找着了受惊的琳娘。后来两人相约不将萧家小姐找她的事情说出来,随即这一切就像没发生过一样,消失地无影无踪。
最近这段时间,陆家一直处在一种大喜大悲的情绪之下。所有人都因为钱氏的病情时喜时忧。宁娘刚从莲娘那儿回来的时候,钱氏的病情一度加重,几乎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当时所有人的都认为她撑不过四月了。程大夫来把了几次脉,次次都是愁眉不展摇头叹息。连二老爷和二太太都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打算接受这个残酷而懊恼的现实了。
没想到事情突然间又有了转机。虽然钱氏一直昏迷不醒,却并未像程大夫预言的那样不久于人世。她就这么安静地躺在床上,每天微弱却又顽强地呼吸着,似乎并不甘心就这样离开人世。
她的情况既没有好转也不曾恶化,总之就这么维持着活了下去,活过了四月,活过了五月,看样子还能一直长长久久地活下去呢。
对于这个结果,二太太感到很满意。一方面二老爷不用因此被耽误前程,而另一方面则是这个家里再没有一个人敢公然跟她叫板了。
钱氏如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连眼睛都睁不开,跟个活死人没什么两样。没了她的撑腰,本来有些冒头迹象的大房又蔫了下去。大太太那个泥性子哪里是二太太的对手,又自知寄人篱下,整日里就待在钱氏屋子里侍候着,轻易不会出门。对二太太说的话也提不出半分反对的意见,基本上别人说什么她就听什么。
大房两个姑娘皆已出嫁,一个在宫里,一个远在京城,自然也没什么可说的。剩下一个朝哥如今倒是挺忙。他自打中了进士后就得了个差事,被分到监察院当了个正七品的编修。官虽然不大,但朝哥却很有干劲儿,整日里忙着与同僚们拉关系,忙得不亦乐乎。
兼之他这个职务微末,不需随皇上北迁沈阳,于是乎他只能暂时离开陆家,回到京城去当差。如今陆家在梅花胡同的宅子已然修得差不多了,朝哥就搬回了自己原先住的院子,一应饮食起居皆有丫鬟管家照应着。
所以眼下二太太真是眼根子清静,大房的人几乎再也烦扰不到她了。更何况朝哥还是个聪明人,深知钱氏如今的状况是再也靠不住了,便愈加与二房的叔婶打好关系。平日里写来的家书也是既尊敬又感恩,倒闹得二老爷和二太太心中十分之爽快,对他的婚事也愈加上心起来了。
家里天下太平,宁娘的日子也就很好过。她现在最挂心的就是今年秋天皇上加开的恩科了。修哥和朗哥现如今都在日夜苦读,除了去先生那里听课外,轻易都不出院门。两兄弟互相监督又互相帮持着,都鼓着劲儿要一次中举,为陆家光耀门楣。宁娘被家里备考的气氛搞得有些紧张,心里也愈加惦记着这两个弟弟了。
也许是心中有事记挂着,她就觉得日子过得特别快。春天似乎还在眼前,一眨眼的功夫却是连夏天都要过去了。这几个月来她的生活没有丝毫的变化,每日里除了绣花便是习字,偶尔画几幅鬼画符似的山水画,似乎就没有别的事情了。
那个曾经信誓旦旦说要娶她的楚怀冬也没再出现过,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半点消息也没有。宁娘平日里记挂着弟弟们的前程,轻易不会想起他,但偶尔想到他的时候,心里总觉得堵得慌。
也不知这人到底在搞什么鬼,前一回见面还表现得那么情深意重,一副非她不娶的样子。结果一转眼居然就没影儿了。让她一个人吊着心好几个月,也不知道将来到底要怎么办?他难道不知道这个年代的姑娘们时间是很宝贵的吗?她可都满十七了,都成了别人口中的老姑娘了,可他居然就这么晾着自己没了下文,简直让人心里来气儿。
万一这段时间二太太替她找人家说亲了,那她回头要怎么办?她现在简直有点不知道该不该就这么等着楚怀冬了。这个家伙看起来正人君子样,别是个满嘴跑火车的。宁娘觉得自己一下子变得有些被动起来,明明平静无波的日子就被这家伙搅得一团乱了。
可她心里再恼,日子还是得照过。到了七月里,某一天宁娘让人给修哥送解暑的甜汤去,结果春晴把东西送过去没多久,修哥竟亲自过来寻她了。
修哥来寻她的理由很简单,听起来冠冕堂皇,大意就是说来谢谢姐姐对自己的关心,同时又承诺一定会尽心准备应试,必不辜负姐姐的一番心意。
宁娘一听就知道这不过是他为了过来见自己随意找的一个理由罢了。他已经许久没为私事出院门了,今日特意来寻她必是有话要说。只是他们俩姐弟如今年岁也大了,再不能像从前那样共住一处了。就连想要说点体己话,都要遮遮掩掩寻诸多借口,才能防着外人在那里说三道四。
宁娘见修哥来了,就同他在正厅里说话,只留春晴一人侍候,将其他人都遣了出去。修哥坐下后先是与宁娘扯了点家常,互相问候了身体是否安好。宁娘又问修哥最近都读了些什么书,先生对他的文章可有什么点评。修哥自然都一一答了,两个人话过三旬,屋子里的气氛也变得热闹起来了。
只是修哥说话间总显得有几分踌躇,似乎总不时偷眼去打量春晴,像是防着她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