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便吩咐平儿按着单子挨个的找了那些丫头的老子娘来领走,一时间,整个园子里都乱了,纷纷跑去主子那儿哭诉求情,要么就是找得力的亲戚说好话,可这回凤姐是铁了心,挨个的院子训了话,只说是有小丫头偷东西,不整治实在没个体统。
探春惜春几个都是没话说,贾宝玉倒是有心求情,可袭人晴雯却给劝住了,晴雯道:“敢偷东西,这还了得,撵出去一批,看谁还敢作怪。”
袭人也道:“这是太太发了话的,你求情不是驳了太太的面子?”贾宝玉也只好不再管。
贾母知道了这件事也没反对,只说撵的好,又说了好些奴才挑唆主子干坏事的例子告诫众人:“我活了这些年,什么没见过,这种奴才直接打死也不为过,倒也不用可惜。”
林宛如从贾母那儿回园子,和笼烟感慨起凤姐的雷厉风行来,凤姐这么大动作估计是因为那天的事,要说这群小丫头也冤枉,不过是平日里懒惰些,爱拌嘴罢了,正好赶在这个当口就被撵了出去。
笼烟倒是不怜悯她们,道:“姑娘忘了那天那丫头说的话,也太气人了,这样的不懂规矩,被撵出去也是活该。”
林宛如没说话,后来她也听说了,那日原该在凤姐院子里当值的两个丫头被凤姐罚在檐下跪碎瓷片,不给吃喝,有一个撑了半天就晕倒了,另一个也不过多撑了半个时辰,如今都被撵了出去,以后想再进来当差也难了。
正说着,那边周瑞家的带着两个婆子押着一个年轻的丫头过来了,周瑞家的见了林宛如忙上前行礼,笑道:“姑娘这是去哪儿?”
林宛如笑道:“刚从老太太那儿过来,周姐姐这是去做什么?”
周瑞家的道:“这是宝二爷屋里的篆儿,也在被撵走的人里头,只是别人都有爹娘,都被接走了,就她一个人没个着落,我正想去请二奶奶的示下。”
林宛如瞧着那丫头,长得倒是白白净净的,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穿着一件半旧不新的青绫比甲,下面是白色的缎子裙,眼睛红肿一片。
林宛如点点头,刚想过去,谁知那丫头扑通一声跪下了,拽着林宛如的袖子苦苦哀求:“求求姑娘收留我吧,我粗活重活都能干,我没有爹娘,如今被撵出去也是死路一条,姑娘是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救救我吧。”
林宛如吓了一跳,笼烟赶忙上前去掰她的手:“这话你和姑娘说也不顶用,去求二奶奶还差不多,还不快松开。”
周瑞家的那赶忙叫两个婆子把篆儿拉开,喝骂道:“临走了还不老实,打你一顿板子才长记性。”
篆儿只是看着林宛如苦苦哀求:“求求姑娘了,我没有爹娘,自小就被人拐了卖了,好容易有个安身之地,如今被撵出去,活路不知道在哪里,求求姑娘收留我吧,我一辈子给姑娘当牛做马。”
林宛如不禁起了怜悯之心,道:“我也做不了主,你求我也没有用。”又问周瑞家的:“她没有父母,凤姐姐会如何打发她呢?”
周瑞家的有些为难,道:“这样的丫头一半是人伢子那儿买进来的,如今不要了,自然要送还给人伢子,人伢子或是留下使唤,或是再卖了,也都有的。”
篆儿瑟缩一下,也不说话了,只是砰砰的给林宛如磕头,额头都磕破了皮。
周瑞家的瞧着也心惊,林宛如道:“周姐姐,这丫头也怪可怜的,又没个去处,要不周姐姐向凤姐姐求情,把她留下算了。”
周瑞家的道:“我也是个奴才,这话我可不好说,姑娘若是可怜她,要不就回了二奶奶,要到身边伺候吧,二奶奶总会给姑娘一个面子。”
林宛如想了想,觉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丫头也着实可怜,自己也不过是走一趟,说不定就做了一件大好事,遂跟着去了凤姐院子里,凤姐听了笑道:“妹妹若是喜欢,那就留在身边伺候就是了。”
林宛如笑道:“我知道姐姐如今是为了整治府里的风气,这才雷厉风行,我虽然可怜这丫头,可也不好坏了姐姐定下的规矩,这样吧,这丫头跟着我,月钱和一应吃喝嚼用我自己掏钱,不用府里养着,这样若是有人不服气,姐姐也好说话,姐姐给了我面子,我也不能叫姐姐为难。”
凤姐笑道:“她一个丫头能吃喝多少,妹妹说这话做什么。”
林宛如笑道:“别人都撵走了,单他留下了,别人也说闲话,如今权当是她被姐姐撵出去了,我又出钱买了下来,姐姐还怕我出不起银子么?”
凤姐明白林宛如是不想叫她为难,心内感动,自然没有不应的,当下便叫人把篆儿的卖身契拿来交给了林宛如,林宛如按着当初篆儿的身价银子拿出了十两银子交给凤姐充公销账,凤姐哪里在意这十两银子,一转手赏给了篆儿,叫她好生伺候林宛如。
篆儿十分感激,先给凤姐磕了头,又给林宛如磕了头。
林宛如把篆儿领了回去,叫笼烟带她下去梳洗,笼烟又把自己穿小的衣裳找了两身出来给篆儿换上,篆儿梳洗一新,额头上的伤也抹了药,郑重的给林宛如磕头,道:“奴婢的命是姑娘救的,以后奴婢跟着姑娘,只认姑娘一个姑娘,上大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林宛如笑道:“我叫你上刀山下火海做什么,我也是一时可怜你,这才收留你,你只要守规矩,安分小心,我自然不会亏待你,别人抓不住把柄,也不会说闲话。”
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