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下的时候,林宛如抬起头,陈瑞文叹了口气,细细的给她擦了眼泪:“若是不高兴了不用忍着,只管告诉我,你若是不想住在贾家我也可以带你回去,你若是担心姨妈,那咱们把她也接过去也都容易,何必哭成这样,瞧,眼睛都红了。”
林宛如心中从未和任何人说起的心思对着陈瑞文却轻易地吐露了:“原先父亲在时,就算我们不住在一处,我也觉得自己是有家的,自从父亲去世,我就觉得没了依靠,到贾家以后,姨娘晚上会偷偷的哭,姐姐也经常背地里掉眼泪,我心里也难过,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很想快点长大,好照顾姨娘和姐姐,可是却无能无力,我真是好恨我自己。”
说着又哭起来,陈瑞文再也忍不住,将姑娘小小的身体揽到怀里,轻轻拍着安慰她:“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别再难过了。”
小小的软软的身体伏在他怀里,馨香满怀,原本旖旎的事情却因怀里的人无助的哭泣让他万分心痛,他第一次恨自己不会舌灿莲花,不能叫她止住哭声露出笑容来,他能做的只是默默地抱着她。
马车停在荣国公府外大街上的阴影里,倒是没有人注意,林宛如哭了一会,发泄了心中的不痛快,这才觉得不好意思起来,陈瑞文身上穿着的墨绿色锦袍,衣襟上被濡湿了一大块。
陈瑞文看她不哭了,这才舒了口气,细心地帮她擦了眼泪,甚至还揩了揩鼻涕,道:“眼睛一定肿了,叫人看见可怎么说,要不我带你回去吧。”
林宛如摇头,道:“多谢表哥送我回来,已经到门口了,不进去也不好。”
陈瑞文便不再说什么,先下车,又把林宛如扶下来。
贾府门前悬着两个大灯笼,往日至少站着八个小厮,如今却一个也不见,陈瑞文的眉头皱的越发紧,吩咐夜雨和横江上前敲门。
夜雨和横江早就听到马车里传来的呜咽哭声,早就把人都赶得远远地,如今见陈瑞文出来了,这才听吩咐去敲门,敲了半天才有人来应门,见是陈瑞文唬的赶忙开了大门,又一叠声的进去通报:“陈少爷来了。”
进了贾府才知道,原来是贾宝玉生病了,大家都凑到了,这才忘了去接林宛如的事,沈姨娘倒是记得,可她也说不上话,贾母和王夫人坐在贾宝玉床前哭天抢地的,她也不能上去说这个话。
知道林宛如回来了,沈姨娘第一个出来接了,见林宛如眼睛红红的吃了一惊,道:“这是怎么了?”
林宛如强颜笑道:“迷了眼睛揉的,姨娘快告诉我,宝哥哥怎么了,怎么忽然就病了。”
沈姨娘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昨天还好好的,今天过了午他们姐妹凑在一起说笑,也不知怎么了,忽然就倒下了,把大家吓得不轻,请来大夫瞧了,也都说没什么,可人就是不醒。”
陈瑞文既然到了也不好走开,便说去看看,知道他来了,贾琏便亲自出来招呼茶水,陈瑞文道:“原本说有人过去接,表妹等了半天也不见人,我便亲自送了回来,没想到是贾兄生病这才耽搁了。”
贾琏也是个人精,焉何听不出他的不满,赶忙就哎呦一声,朝外头站着的小厮喝道:“是谁接了差事去接林姑娘的?这么重要的事也忘了,总要揭了你们的皮才长记性。”
立刻有小厮站出来道:“是太太身边的周姐姐去接的,宝二爷病了,忙着请大夫,就混忘了。”
贾琏又呵斥了几句,这才陪着笑脸道:“若不是宝玉病了,断不能这么粗心。”
陈瑞文也不能当真发脾气,冷笑着没说话,贾琏却出了一头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