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台前面,是三步一人、五步一岗的禁卫军,护卫皇帝和后妃们的安全,密密麻麻都是人头,乌压压的一片。再往前,江面上停着十来艘漂亮的龙舟,刷了新漆,红黄蓝各种颜色,船首都扎了大红绸缎表示吉利,船上站着五大三粗的舵手们,一个个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精神十分抖擞。
随之“咚咚咚”的鼓声响起,气氛顿时欢腾起来。
在看台的另外一头,新晋封的魏王正站在皇帝跟前说话。他今年刚十六岁,上个月刚刚册封为王,看起来一派意气风发的样子,笑道:“臣弟不日就要离京,不知道哪年才能再见到皇兄,心中真是不舍,今日借着佳节敬皇兄三杯。”
宇文极和其他兄弟姐妹都不亲近,不过当着人前,还是要卖一个面子的,否则正是热闹的时候,闹得尴尬大家不好看,因而笑着点头,“你有心了。”喝了一杯,然后便将杯子放下。
“皇兄。”魏王今天格外的热情激动,像是被册封以后,有些忘乎所以,带着几分兴奋说道:“难得今日大伙儿高兴,不然咱们也凑一个热闹。”不说完,也不等皇帝回答就脱了外袍,中衣也脱了,露出一身还算结实的身板儿。
宇文极已经猜到他要做什么了。
魏王笑道:“咱们是君臣,也是兄弟,一起赛一回龙舟怎么样?”他拍了拍掌,朝着下面群臣大喝,“大伙儿说好不好?想不想看?”
别说他本来准备的有托儿,便是没有,谁又不想看看皇帝和王爷赛龙舟呢?因而有一人叫好之后,便有十人,百人,千人,不一会儿,整个河岸边的将士,以及旁边看台上的太后嫔妃们,都知道了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
这种情况之下,宇文极是没有办法推脱的,否则皇帝岂非成了胆小的懦夫?刘瑾升试着帮皇帝开解,“皇上,千金之子不坐垂堂。”
一个小太监飞快的跑来,禀道:“太后娘娘说了,不管谁赢了,她那儿都有彩头。”
宇文极更是没有办法下台了。
刘瑾升眼看事情已成定局,自己再啰嗦,不光是个扫兴的讨人嫌,还会得罪太后娘年那边,只得识相的闭了嘴。
“好啊。”宇文极微微一笑,既然无法推脱,索性大大方方应下,意味深长说道:“朕和魏王赛舟乃是难得一见的盛事,可得好好比一比了。”
----不仅要赢,安全更是第一重要的。
好在宇文极已经登基好几年,有了自己的心腹,从船到桨,再到禁卫军里面跳出来的舵手,都是信得过的。可是即便如此,众人都是还是捏着一把汗,又要护卫皇帝的安危,又要赢得漂亮,这份差事可得提着心弦干呢。
宇文极面上带着笑容,眼眸却是乌沉沉的,当他肃然的看向魏王时,魏王竟然不自觉的避开锋芒,转过头跟别人说笑去了。
“请皇上等龙舟。”掌舵的禁卫军统领上来请示道。
“好。”宇文极自己动手解了腰带,刘瑾升要上前帮忙,被他推到一旁,然后将外袍和中衣一起脱下,狠狠摔在地上,高喊道:“十二,今儿你可得好好表现啊。”因为他自有习武,又在军营里混过一段时间,身板儿十分精壮,惹得群臣一片惊呼叫好,而不远处的嫔妃们,则是一片羞赧之色。
当然了,羞赧的人不包括慕容沅,她沉默不语端坐着,看着那年轻的帝王朝着自己看了过来,仿佛近在咫尺一般。他那墨玉一般的瞳仁,乌黑明亮,在金色光芒下闪着深邃的光芒,照在自己身上,叫自己无处躲藏。
----他这是在警告自己,不要离开。
龙舟比赛开始了,锣鼓喧天、乐声震耳,将士们兴高采烈的欢呼,大臣们放开了架子跟着呐喊,宫人们更是卯足了劲儿大声助威,年纪小的皇子公主们都冲到看台边,就连端木明珠几个后宫嫔妃,也是伸长了脖子。
最安静的,就是端木太后和慕容沅了。
慕容沅看着赤*裸着上半身的宇文极,渐渐被人簇拥走远,上了龙舟,化作了一个小小的人影儿。不知怎地隐隐升起不安,可是又无法阻止,只能提心吊胆的看着,虽说自己打算离开宇文极,可是也不希望他出事啊。
一个小宫人过来上新鲜糕点,是茯苓糕,每一块糕上面,都有三粒小小芝麻,不多不少,一模一样。这是之前和暮年约定好的,因为随机的变数太大,所以一共选了五个逃走汇合的地点,到了端午节会有人呈送茯苓糕,上面的芝麻数量,代表了预先约定地点的序号。
三……,是枫离桥。
慕容沅的心口“砰砰”乱跳,一是因为紧张,二是对宇文极的担心不能抑制,两件事赶在一块儿,让她坐立不安。不由自主的往端木太后那边看了看,见她一副似有深意的样子,越发觉得不安。
要说今儿也是奇怪,好好的,怎么魏王突然想着跟皇帝赛龙舟了?该不会,想着要让宇文极落水什么的吧?可是当着文武百官和后宫嫔妃,以及河岸的京城百姓,这样做会不会太明显了?
胡思乱想之间,实在不愿意就此偷偷离开,忍不住向龙舟那边眺望,几艘龙舟正追得十分紧,你追我赶谁也不肯认输。忽地一艘蓝色的龙舟上,敲鼓的人晃了晃,然后晃悠一下,便掉了下去。
因为隔得远,听不见落水的声音,但片刻后便有人大声惊呼,“不好了!魏王殿下落水了。”那蓝色的龙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