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尽了待客之道而已,公子不必言谢,此时月色正好,不知公子有无兴趣坐下品一盏茶?”
司季夏垂眸扫了一眼摆放在灯台旁的两只白瓷缀胭脂菡萏的茶盏,边在跟前的蒲团上跪坐下身边道:“既是主人相邀,在下身为客人,又岂有拂拒之理。”
话音落,司季夏隔着面前的长案在白拂面前坐了下来。
“那公子请用茶。”白拂对司季夏做了一个“请用”的手势,伸出手将其中一只茶盏捧到了自己面前来。
司季夏却只是看了一眼余下的那只茶盏,并未抬手,白拂见状,不由轻轻一笑道:“公子莫不是认为白某会在这茶水里做手脚?”
“不。”从坐上白拂备的马车到现下身处这庭院之中,他不曾察觉到暗藏在周围的危险,这个院子亦然,他与阿暖休歇的那间屋子也亦然,饭菜无毒,屋内无异样,是以他现下才敢放心将阿暖自己一人留在屋里,可也正因为如此,让他无法猜得准白拂出手相助的真正意图,“阁下并无加害在下与内子之意。”
“阁下敢与皇命作对将在下与内子请到贵舍来,或许诚如阁下所说,是受人之托,也或许——”白拂紧盯着司季夏,听得他缓缓道,“是阁下有求于在下。”
“准确来讼掠星笥诠罟子才是,不知在下猜得对也不对?”
白拂眸中有赏识一闪而过,随即不吝赞赏道:“公子果如白某所听所闻般神思敏锐洞察无双。”
“不过若白某说既是受人所托又是有求于公子,公子可信?”
“信与不信,又当如何?”司季夏依旧神色冷淡。
“公子不欲知晓白某是受何人所托相助于公子?”
“阁下若愿意告知,在下便不妨一听,阁下若不欲告知,在下便也没有问的必要,究其实,这是他人之事,与在下无关。”司季夏答得不疾不徐,神色不变,倒真真像此事与他无关一般。
“呵,公子脾性倒真如坊间传闻所言,颇为古怪,而白某也不必多话,公子这般聪慧,想来也能很快知晓白某这是受谁之托。”说到此,白拂轻轻一笑,不遮不掩道,“也诚如公子所猜,白某有事求于神医诡公子,就在这几日内,敝舍安全,公子可放心在敝舍暂住。”
“求诡公子出诊的规矩,不知阁下有否听闻过?”司季夏伸手捧起了面前长案上的那盏茶,微微摇晃着,并未揭盖。
“白某愿闻公子条件。”白拂定定看着司季夏。
司季夏用拇指别开杯盖,眼见那杯盖就要掉落却又被他的手指扣贴到杯底,将杯盏移到嘴边,慢悠悠地轻呷了一口,这才迎向白拂的目光,一字一句道:“让在下见到九皇子。”
司季夏的声音明明平平无波,然听在白拂耳里,却是冷厉剔骨。
素月躲进厚厚的乌云后,使得夜色浓沉。
就在这浓沉的夜色中,一道黑影速度迅疾比鹰隼,掠进了灯火通明的陨王府。
北霜国陨王爷是当今圣上同一母生的胞弟,除却纯贵妃与丞相李悔之外,放眼整个北霜朝堂,王上最倚重的人莫过于这位陨王爷,是以这位陨王爷的府邸,拥着云城除却王城外的整整五分之一土地,府邸里亭台楼阁独具匠心巧夺天工,雕栏玉砌廊腰缦回,俨然一座小皇宫。
王城于云城坐北朝南,丞相府位于王城西南面,陨王府则是位于王城东南面,先莫说这云王府的占地面积足足抵得上三四个丞相府,单就这地理位置就压了丞相府一头,而这陨王爷所想的并不仅仅是要压丞相李悔一头,他甚至……想吞并其所有,包括其府邸,包括其权利。
传言传得好,这位陨王爷能征善战,如今的北霜国能与邻国南蜀国平起平坐,这陨王爷的功劳可是不小,是以圣上才会如此倚重他。
冰刃对此嗤之以鼻不下十回,能征善战?可笑,他不过是躲在营帐里只知胡乱呼和的一介莽夫罢了,这北霜国每一场对外打的仗,若非王上每一次都下诏让丞相李悔去与那贯了什么乱七八糟大将军大名的陨王爷共同商戳对敌良策,最后由这身材彪壮的陨王爷往那战车上一站装个样子,连指挥都是由副将来指挥的打下一战又一战,最后仗打赢了,也只有陨王爷这么个厚颜无耻的东西做得出将所有功劳都揽到自己身上的事情来,加官进爵,地位一升再升,府邸一扩再扩,到如今竟然是一匹莽夫想要掀了真正的聪明人李悔,果然是天下第一厚颜无耻又自认不凡的莽夫才做得出来的事情。
不过也是,这陨王爷若不是蠢货莽夫,又怎么会养得出那么王八样的龟孙世子和刁蛮无理人见人恶的野蛮郡主来,可偏偏这俩王八孙子与他们老子一个德行,出了门自认高高在上目空一切,完全不知他们在百姓眼里简直就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只是没人敢这么做罢了,谁叫他们有个那个的老爹。
这北霜国的王上也是,居然倚重这么一无是处的莽夫,让这莽夫天天给聪明人找梗,不过倒也真是这北霜当今圣上才做得出来的事,不问朝政只管享乐,就是连王权都能扔给一个女人来接掌,这样的王上能做得出个什么顺应民心的好决策来才是奇闻。
这莫家的人,一个比一个蠢,若非有个外姓李悔在,只怕这莫家的江山早十几年就烂成一锅粥了,而如今这北霜国还能如先帝未过世时那般富庶安康且还能与南蜀国平起平坐,全亏了有得这么个为国为民的大好丞相在。
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