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府丞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被世子妃毫不留情地赶出王府去。揣着礼单,看着满面灰败的夫人和气愤难平的女儿,他跺了跺脚说,“偏我不信这天下就没有讲理的地方,世子侧妃是宫里定下来的人选,如今凭她这么轻飘飘一句没有玉牒就想推掉,哪有这么容易的事儿,”
郑夫人哭着说,“那你还有什么法子,如今太夫人那边咱们也没脸去求,就算咱们哭到皇后娘娘那里,怕也是没用的。”
郑玉芝冷着脸,过了半晌才说,“怎么会没用,总不能让我这么不明不白地在外头待一辈子。”
郑府丞一拍巴掌:“玉芝说的是。当日是皇后娘娘作保,让咱们玉芝进了京当这个侧妃的,如今不给玉牒,宣王府又不肯认,咱们当然只能找她要个说法。要么以侧妃之礼将玉芝抬进去,以后还是和和睦睦一家人,要么就还了咱们的自由身,许咱们家重新找女婿。”
“说得轻巧,你要怎么去求见娘娘?你官职低微,又不是嫡亲的兄长,就算是递牌子人家也不见得能理你。”郑夫人埋怨着自己,“都怪妾身,当日目光短浅,若知道世子能好起来,说什么也会让玉芝进府的。”
郑府丞长叹了一声:“夫人何需自责,当日又不是你一个人能做了主的,最终也是为夫拿的主意。”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觉得满腹愁肠。
“其实看今天世子妃的模样,怕并不是咱们想像的那般软弱愚笨。玉芝就算进了府,始终要屈居人下,只怕日后少不得要被世子妃欺负。”郑夫人想起世子妃那张虽带着笑容却眼神冰冷的面孔,一阵阵发寒,“那女人这般给咱们没脸,可见是个不好相与的。”
郑玉芝冷笑了一声道:“那女人如此善妒,世子爷怎么能容得长久?日久见人心,便是她再貌若天仙,也会被男人厌弃。”
郑府丞深以为然。
“世子妃年纪小,心事也藏不住,又能有多少心机?”郑府丞越想越觉得自己有道理,“如今咱们上门见一面都能不隐忍,将来玉芝进了府,只要激她在世子面前失态,让世子知道她本心恶毒粗鄙,想来世子对世子妃那颗心也就要淡了。”
话虽如此,郑夫人还是舍不得女儿受委屈。
本来以为世子妃是个乡下来的蠢丫头,就算占着正妻的位子,也丝毫不会有做为,女儿虽是侧妃,但靠着丰厚的身家,伶俐的手段,必能成为王府掌权的女主人。可现在看起来,世子妃无论容貌、气派、仪态都强过女儿。
眼前放着这样的年轻美貌的妻子,又是新婚燕尔,且现在人人都说世子能醒过来是世子妃嫁过来冲了喜的,世子哪能不疼爱?
正是浓情蜜意之时,女儿进去,只怕也要受几个月的冷遇。
“若实在不行,不如求皇后娘娘一道恩旨,许咱们家女儿自行婚配了吧。”
郑玉芝摇了摇头说:“母亲,这您就别想了。如今走到这步田地,咱们家只能向前,却不能退后。”
皇后要送她进宣王府,无非是想让她拢络住宣王世子,让宣王府整个儿站到太子一边去。
另一位侧妃方氏,想来也是淑妃娘娘用来制衡的手段。
偏偏两家都得罪了宣王府。
若她能先一步进去,也是帮皇后占得了先机。就算卢国公太夫人对郑氏再有意见,皇后为了自己亲儿子的地位稳固,也必会偏向郑家。
郑夫人犹豫起来,看着女儿说:“玉芝你可要想清楚,里头那位世子妃并不是个好对付的女人。”不丑、不笨、不傻,父亲又刚刚升迁,得了皇帝的青睐,郑家唯一的优势,便只有钱财。郑夫人实在是觉得女儿胜算不大。
郑玉芝却不这样想。
“母亲只管放宽心,”郑玉芝笑了起来,脸上满满的自信,“一个小丫头片子,除了身份高贵些,口齿伶俐点,又能有多大本事?就算世子暂时看不到女儿的好,女儿也有把握让世子将心移到女儿的身上来。退一万步讲,有皇后娘娘在咱们背后撑腰,别说是世子妃,就算是世子,也不能轻慢了女儿去。”
郑府丞深吸一口气,点头道:“也罢,为了孩子和咱们郑家的将来,我便豁出去这张老脸,去求求太夫人帮忙!”
打发走了郑家,蕙如只觉得身子还酸疼不适,让兰溪扶着回了燕然居。
在榻上歪了没多一会,就见李晟挑了帘子进来。
“这么早就回来了?”蕙如连忙起身,拿了热手巾去给他擦手。
人才一靠前,就被他拉到怀里抱着了。
“别啊,”蕙如忙去推他,“青天白日的,房里还有这么多丫鬟。”
李晟笑着松开手,让她拿热手巾细细地擦手。
秋桐拎了陶壶进来,笑着给二人每人面前倒了杯茶说:“世子妃让奴婢泡的香山云雾,只是奴婢手艺不好,怕冲不出香气来。”
蕙如用拇指和中指将杯子捏起来,放在掌心中,闭目轻嗅:“秋桐泡得已经很好了,这香气不浓不淡,凝而不散,已有七八分神韵。”
李晟端了杯子闻了闻,也笑了起来:“你倒是讲究,这泡茶饮茶之道,你很是十分精通嘛。”
蕙如弯着眉眼,柔声道:“老祖母最爱品茶,以前跟着她老人家一起住着,虽不能像她那般精通,却也学了几分,让世子爷笑话了。”
李晟细细品了几口,才将茶杯放下,笑着斜眼看着她说:“听说你刚刚去打发了郑家人?没想到我的世子妃会有这么威风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