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这话你可仔细了,莫再说。”被婉苏这一番话说得有些心动,但古阵还是好心提醒道。
婉苏笑笑,心道自己如今吃着冷临的饭,也就是吃着西厂饭,为汪直说好话到何时也不会错。
只不过有些突兀罢了,好在古阵已经习惯了自己怪异的想法,且也不会传出去,应是无事。如若被人发现,只道是听冷临说的便是。
一直觉得自从前几日发作了芷草之后,婉苏便与自己不似以往般熟络了,如今两人又说了这许多话,古阵放了心。想起方才话题紧张,古阵轻咳两声,见婉苏弯腰将纸张放好,又慢慢走回书案前,便故作轻松取笑道:“瞧你走路跟个东瀛人似的,夹着腿扭扭捏捏,脚趾上再夹上木屐都可以装扮成东瀛人了。”
十分怀念姨妈巾,用着此时的经期用具很不习惯,害怕侧漏的婉苏走路也就扭扭捏捏。婉苏抿嘴笑笑,忽地笑容僵硬,皱紧眉头,只觉得好多事情一下子涌上心头,看过的画面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古大人,快带我去戏园子,我要找我家少爷。”婉苏赶忙放下手里的笔砚,抓起古阵的袖子急道。
“何事!”古阵看着自己的袖子上被婉苏沾了油墨的手紧抓着,心道这衣衫算是不能再穿了。也不气,笑问。
“有急事,能救梁大人的。”婉苏有些腹痛,加之焦急,额头便渗了汗。
古阵不自觉抬手为其擦拭说道:“急个什么劲儿!你还有法子救人!”
婉苏见古阵又开始不急不慢地,急得转身出了屋子,欲自己寻人去戏园子。
古阵赶忙跟上,同婉苏一起上车,直奔着戏园子而去。
一路上,古阵只问了几句,便明白过来,惊得说不出话来。
到了戏园子,婉苏急着跑到后院,正巧见到邝贵家人正围了冷临大高声争吵,一旁的王取面色不虞。
倒不是邝家倚仗权势不惧西厂,实在是痛失爱子便顾不得所有了。
“老夫要告上顺天府,要告御状,你们西厂仗势罔顾国法,竟为那起子杀人凶手开脱,迟迟不将人法办为我儿报仇啊!”邝老夫人鼻涕一把泪一把,扯着冷临的袖子哭嚎着,邝老爷则撸着袖子欲上前打人。想来不知从何处闻得梁祈乃真凶的风声,邝家人气势汹汹找上门来。
一旁的衙役赶紧阻止,冷临面色冷冷,看着邝家两人说道:“此案还有未明之处,不可结案!若再胡搅蛮缠,拿进大牢!”
邝家老爷愣了一下,也晓得西厂做事手段阴狠毒辣,不管你是几品大员抑或背有靠山,只要妨碍办事便是一应拿下,连鼎鼎大名的“三杨”之后都折在西厂手里,莫说邝家,梁远侯都成不了个儿。邝老爷心有惧意,但失去唯一的儿子,全家也活不下去了,又上前与撕扯。
“少爷!奴婢有话要说。”婉苏跑得满头汗,气喘嘘嘘地说。
冷临心情极差,回头看到婉苏,这才缓和面色走过来。
婉苏拉着冷临袖口,翘脚低声说:“少爷,东瀛人穿木屐,是需用两根脚趾夹住布带的,听说他们还穿着一种奇怪的亵裤,腰上一圈布带,另有一段是从前往后绕到后臀的。”
冷临眼神一亮,继而又深深看了一眼婉苏,有些怀疑。木屐他是见过的,但却不知东瀛人的“亵裤”,眸子深邃地望着婉苏的眼,渐渐明亮起来的眼睛转而暗沉下来。
即刻命人搜查东瀛人曾经居住过的屋子,果然搜出了婉苏口中所说的“亵裤”,想起那具尸首身上的痕迹,俱可一一对上。
冷临只觉得豁然开朗,撇下邝家人便同王取匆匆赶往衙门。再次细细验过尸首,除了那些可以作为证据的痕迹,又发现这尸首的左手虎口处有几条旧疤,绝不是遇害那日才受的伤。因当时有新伤,便将这旧伤掩盖。
“这是用武士刀的,所以虎口处才有伤痕。我早便盘问过,邝贵是个手不能提的。看来初二那晚,回来取金银细软的并不是邝贵,而是欲假扮邝贵混进城的东瀛人!细作!居心叵测!待了一日,待得被班主辞掉,自认为时机成熟不会留下把柄之后溜出戏园子的,是东瀛人,死的也就是东瀛人了。”冷临兴冲冲对王取和古阵说。
“那邝贵在何处!又要重头查起!”古阵只觉得头都快炸了。
冷临眸子瞬间冷了下来,想了想后凑近王取小声问道:“王大人,那邝贵可要活着出来?”
王取一惊,便知冷临定是胸有成竹,低头在屋子里走了两圈儿,默了一阵说道:“她,不能再叫人说道了。”
王取的表情很是复杂,既有不忍也有毒辣,既想那邝贵从此消失,又不想关碧儿的名声受损,真正的两相为难。
这就是真情实意吧,冷临慢慢回头,眼神复杂地看向婉苏,有期冀、有怀疑,还有说不清的滋味。屋外透进来的光,照到自己身上,在脚下形成暗影。婉苏就站在自己身边,被罩在影子里,睁着大眼睛看着自己。
冷临明白这种感受,也乐意成全王取,冲着门外说道:“带人细细搜了戏园子,尤其是戏台子,拆开了搜。”
婉苏听得冷临如此说,想起那日听到的声音,莫非这邝贵一直被困在戏园子里!
婉苏很想多说两句提醒大家,几十年后,隔海而居的那群人将会蠢蠢欲动阴谋不断。
先是在南边截杀抢掠,被戚、谭、余等不世出的名将打得娘都认不出之后,又贼心不死越海侵袭朝鲜半岛